就像油彩涂在画布上,即便会褪色会残缺,可颜色一直都在。就算用丙烯去洗也总有块痕迹残留于上,除非用更浓重的颜色去盖。
而她,现在没有勇气去为他做这些。
她到伦敦,签证只有六个月,她跟他的关系是朝露待日晞,她没有勇气去赌。她怕自己沦陷了,他心里依然有个詹悦容。暗恋这种事情被歌颂得多么多么美丽,可她敬谢不敏。
她已经够倒霉的了,不想把自己往更倒霉的境地推。
所以她对秦岳,一直秉持着只看,不碰的自律原则,虽然他们朝夕相处,但是从未不让行为言语越雷池半步。不管秦衡怎么怂恿,她都没松过口。
她一直觉得秦衡是个奇怪的人。秦妈妈对他溺爱得要命,跟对秦岳完全是两种态度。秦衡本身也很出色,据莼姐讲他在学科界内也是小有名气的。一般按照狗血豪门剧的套路,他该恃宠而骄,跟秦岳抢抢家产什么的。可他不,他天天开着不扎眼的车子去学校,做他那些专业研究,对于公司的事情却不闻不问的。杨桔子亲耳听秦妈妈提点秦衡,要他回来参与公司管理,可秦衡总是油嘴滑舌地把话题岔开。
亲爸爸对秦衡倒是跟秦妈妈很不一样,表面上看不出来到底对谁好一点,对谁差一点,但是杨桔子总觉得秦爸爸还是相对偏向秦岳那边。
秦爸爸在家的时候,家里总是风平浪静的,人人都在水底下潜着,谁都不敢翻浪花。所以杨桔子对秦爸爸倒是蛮有好感,她认为秦爸爸就是锁妖塔里面的那柄镇妖剑,只要他在就天下太平。
所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杨桔子想,只是秦家这本经格外让人看不懂而已。
乞丐把曲子奏完,一声不吭地收起琴跟钱,慢慢走了。杨桔子也拍拍屁股回秦岳公司去了。
晚上秦岳没有加班,他开车带她回去的时候,跟她说要去意大利一趟,大约三天。
“你要出差啊?”杨桔子随口问。
秦岳点头:“跟一家公司谈注资的事情,我爸爸也去。”
“这样啊。那你们注意安全。”杨桔子随口说。
“桔子,我比较担心你。”秦岳说。
杨桔子噘噘嘴,想了想,说:“我没事,你去吧。”
“或者……”秦岳考虑了一会儿,低声说,“我考虑一下带你一起是否可行……”
杨桔子摇摇手:“算了吧,你们谈公事,带我去算干嘛?旅游吗?再说你忙的时候我一个人哪儿都去不了,还不如留在伦敦。”
秦岳没再跟她争辩,他们回了家。
秦岳走后第一天,秦妈妈有应酬,晚上回来的很晚,相对太平。
秦岳走后第二天,杨桔子跟秦妈妈大战了一场。原因是杨桔子出去看天鹅回来,脚上的泥弄脏了刚买的地毯。秦妈妈借题发挥,可谓极尽刁难之能事,把杨桔子从头到脚从小到大埋汰了个遍,话里话外就像逼着她赶快滚。杨桔子也是怒火中烧,直愣愣地顶回去,说是秦岳让她住下的,有本事就让秦岳开口撵他走,否则天王老子说了都不好使。那天她把秦妈妈气得够呛,她也被气得够呛,基本是两败俱伤。
然后,晚上的时候杨桔子发现自己的p3丢了。
她记得今天是挂在胸口的,她进门的时候明明还在的。她疯了一样地在家里找,恨不得把所有房间的地毯都掀了,她抓着遇到的每一个人问是否看到过一个p3,家里的佣人都很奇怪地看她,都说不知道。
她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说得真话,秦岳不在,她对这个家里的每个人都持怀疑态度。她从来没有这么绝望,就好像掉进了黑陷阱,四面八方都是冷眼冷笑的脸。她已经崩溃了,骂怎么会那么不小心,护了好几年的东西,怎么丢了都不知道!
她找遍了能找的地方,就是没有。
她哭得眼泪鼻涕一把一把的,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记错了,是不是掉在了湖边。莼姐抓住她问出了什么事,她哭着说p3丢了。莼姐安慰她丢了再买一个就好了,不要这么折腾。杨桔子用手背狠狠蹭了蹭眼睛,一言不发地要跑出去。莼姐拉住她不让她去,说天黑了,外面没有灯,不安全。
她们在门口拉扯着,杨桔子哭哭啼啼的,莼姐不停地劝她。还在家里的几个佣人出来看热闹,管家急匆匆过来,要她们回屋去,这样太吵。杨桔子看到管家眼前一亮,问他是不是有看到过她掉了的p3。管家被她吓到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时候秦妈妈下了楼,厉声喝道:“你们在干什么?!”
众人立刻散了,剩下莼姐抓着杨桔子的胳膊,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怎么了?!”秦妈妈瞪着莼姐问。
莼姐畏畏缩缩地说:“杨小姐有东西丢了。”
“丢了什么闹成这样?”秦妈妈的口气很不耐烦。
“……一个p3,就是杨小姐平时总带在身上的那个。”莼姐说。
“我让人扔了。”秦妈妈厌烦地说。
杨桔子难以置信地冲秦妈妈喊:“你扔了?!”
秦妈妈轻嗤一声,偏过头懒得看她的样子,冷冷地说:“那种脏东西,看着都嫌脏了我的眼。你扔在客厅,我不叫人扔了,难道要找个神龛给你供起来?”
“你凭什么扔我的东西!”杨桔子哭着吼,急火攻心,眼珠子都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