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无殃也急着否认,好像这份“砸与不砸”已经被赋予了归属权,若是换给了他人,自己就成了背叛者。
富有才的眼皮子又耷拉了下来,霍无殃马上解释:“你只是砸到了我,但却是我自己摔下的马,碰巧又磕在了台阶上,运气不好罢了!”
富有才愣了愣,眨眨眼,抬眼看向了他。
霍无殃连连地点头,势要再次肯定自己的说法。
富有才瞬间被整了个哭笑不得:“你倒也不必这样为我开脱。倘若没被我砸到,你又怎来的运气不好?”
“那可未必。运气不好的话,很难说的。即便没有你,我还是可能会坠马,仍旧可能会摔到头。没准啊,也还是走到那个地方,也依旧是在那个台阶上!都是宿命!”
他如此的振振有词,一口一个“没准”,一口一个“可能”,似乎这些“假设”比“必然”还值得被当成“真理”。
富有才彻底无语了,半晌没吭声,末了才哀叹道:“天哪,这么能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法官听到了,恐怕都要把你这个苦主拉去疯人院了!”
“是吗?”霍无殃装得很无奈:“看吧,我就说了,运气不好。”
富有才笑了,不得不承认,胡说八道确实比寻常的安慰更能出成效。富有才虽然还有愧疚,但更多的是心头上还多出了一份痒痒的甜。
霍无殃顺势地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但富有才并没有撤身坐回去,而是更站近了些,确实从上往下看,更能将霍无殃额头上的疤一览无余。
疤,富有才从来没有这么仔细地去看一道疤。
有结痂,也有新生出的肉,而且竟然有那么长。就像一条蜈蚣,撑着多足,霸道地痴缠在霍无殃的额间,甚至还延伸到了耳际。幸亏是耳际,不是绕去了脸前,不然多难看啊。可即便在耳际,即便不明显,富有才还是看到了,而且越看越碍眼,看得直让人想要伸手把这条蜈蚣给扯下来。
富有才也确实伸出了手,却只是将指尖轻轻地在上头碰触了一下:“还疼吗?”
霍无殃的心弦被猛地一拨,抬眸看向富有才:“早就不疼了。”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这一刻的道歉已经不单单只因为伤害,更多的是承担了一份破坏性的自责。是她富有才让美玉多了暗纹,有了瑕疵;是她碰坏了瓷器,有了缺口。
“都说了,不怪你。”霍无殃带着笑意和温柔,让这句明显的假话平白萌生出了真实的可能。
富有才没有再争辩,她安安静静地观察起了这个正对着自己抬眸凝注、冲着她浅浅微笑的男人。
这一回,富有才看得很仔细,似乎是为了弥补之前因粗心大意而错过的关心。也正是这样静下心来的细看,让她意识到自己原来少看了这么多。好些没有那么细微的存在,也被她忽视了。
比如,这回的霍无殃没有戴官帽,头上没有缠绷带,他的头发散落着,只靠一根玉簪子轻轻挽了个发髻。玉簪子上还雕有两朵她不认识的花,并蒂而生。
她好奇地探手摸了一下:“这是什么花?”
霍无殃直接将簪子拔了下来,吓得富有才连忙托起双手去捧他的头发,生怕散了、乱了,不美了。
“这个吗?这应该是含笑花。”霍无殃拿着根簪子,答得很清楚。
富有才却根本没听到,她所有的思绪都被自己此间双手触碰的青丝扰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