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娓娓一双美眸微垂,她淡淡道:“我初入景府内宅仆侍的事务我一概不知,按理我理应唤你一声姐姐”接着她微微一笑,“大珍姐姐,谢谢你今日与我推心置腹的……”
大珍闻言立马阻言道:“什么姐姐不姐姐的”她摆摆手,“我与小珍伺候少爷这么多年大小事务不过更加熟悉罢了,最重要的是对少爷忠心耿耿……”
见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于娓娓终于守得云看见月,原来大珍这样一番周折不过是替大太太试试她是否怀有二心。
当下她收了正在取下右手赤金镯子的左手,双手拢住大珍的一双白净小巧的手,握成一个结实有力的包拳,大珍抬眼还似刚才那般柔柔和和的看着于娓娓,却是一脸不明所以。
于娓娓敛了笑意,眉锋也逐渐圆润起来,轻启朱唇,道:“我虽未与太太谋面,但娓娓自知,若不是太太宅心仁厚,眷顾我这浮萍孤女,我又怎能侍奉在少爷左右。娓娓不求荣华富贵,更不会痴心妄想,少爷、太太不仅给了我容身之处还这般善待于我,这是我今生莫大的福气,所谓大恩不言谢,我知道我说的再多再完满都是徒劳,唯有尽心尽力的服侍少爷才得以不辜负少爷和太太的仁善之心。”
说着尽化作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于娓娓摁了摁眼角氤氲的泪水,抬头认真道:“大珍姐姐,我目前没有适合的衣服,可容我些时日去置办?”
听之一席话,大珍不免为之动容,她敛了眉间露出的怜悯之色,柔声笑道:“姑娘也不要妄自菲薄,太太和少爷体恤我们,我们只当得了天大的恩泽做好分内之事就好了”说罢,按了按于娓娓的手,“还要我说几遍,若是真心拿我当自家姐妹,且喊我大珍就好。还有衣服的事情,景家上上下下的衣服都是景家自己的裁缝量制的,一来尺寸合心,而来穿的安心,再者,你既入了景家就是景家的人,怎么还要跑到外面那些商铺去花那些冤枉钱。景家自己的裁缝对我们这些丫头婆子的制衣按例只收针线费,其余的费用是大太太给我们这些人儿的恩泽只管受着日后好好报答太太便是。”
于娓娓闻言轻轻点了点头,吸了吸鼻子。
这一番话下来大珍终于定了心神,这下太太和少爷交代的差事均已办妥,她正想着何时去汇报最为妥当,外边由远及近传来一阵急急忙忙的呼唤。
未闻其人先闻其声,大珍便知道这就是她那咋咋呼呼的妹妹。
想着人已到了眼前。
“大珍!大珍!”小珍莽撞的冲了进来,她瞧着两人却也没工夫寒暄,直奔主题,“周妈妈说外院、内院的管事婆子现在去花院候着,一会儿太太要跟大家说说宅院扩建的事情!”
“诶呀!你怎么不早说?”大珍拧了拧眉,“不说了不说了,姑娘你也瞧见了小珍就是这幅直来直去的嘴巴,慢也是她,快也是她!”
于娓娓假意不去听姐妹俩的一番对话,只低眉抿着清茶,直到大珍喊她方才大意的抬头,一脸朦朦胧胧的模样。
大珍果真是发了慌,话音刚落,已是出了门外,只留给屋内二人一抹轻曼小跑的背影。
第三十七章因为爱情
“府里扩建与我们这些丫头婆子有什么关系?好生生的把我们都喊去听一番教训却也不派我们什么差事,耽搁了时间不说,妈妈们交代的事情做不完,回头小姐再怪罪下来,受苦受罚的还是我们!”
“好了好了,夏兰,快别说了,当心简玉姑娘听了又少不了一顿教训……”
这一人抱怨一人劝解的正是景家二小姐景妍妡身边的两个二等丫头,两人正说着一会儿要去花院听大太太身边周妈妈的教诲。
“哼!别的院的想不去就不去,我们怎么的?命就比她贱了?还不是跟我们一样是伺候在主子身边的人,说到底不过是得了大少爷的宠爱,连太太都睁只眼闭只眼了!大大小小的院子里也就她没去了!”
紫鹃收了正在扫尘的鸡毛掸子,作势打了夏兰一个空巴掌,轻声呵斥道:“呸呸呸呸!快别瞎说了!我们与她本就不同,她是伺候在少爷身边的通房,只比姨娘低一等,却是比我们这二等丫头要高出大几头,你可别叫旁人听了墙根去折损了二小姐的颜面!”
那粉颜兰裳的女子瘪了瘪嘴,依旧嘟嘴抱怨着,但言辞中却不再含沙射影,说着便与紫鹃迈了门槛离开了正堂。
这景家二小姐景妍妡的院子距离这花院并不十分远,只需一盏茶的功夫,过了一道曲折的抄手游廊穿过景施琅的书院,穿过几个石拱门出了那道装有“子孙万代”牌匾的雕花垂花门,在十字甬道上步行一小会儿,出了月门,便是花院。
夏兰见人来的差不多,暗自捅了身边的紫鹃一下,啧啧道:“幸好姐姐提醒我住了嘴,要不这会子可真是折了小姐的颜面了!”
杜鹃笑着无奈摇头,正准备说什么,前头一记中气十足的声音令一众男丁仆妇噤若寒蝉,此人正是大太太身边管事儿的周妈妈,这个体态略显壮实的女人不仅是出了名的声如洪钟,在内务管事上恰如其声,不得不叫人信服,若是全然不知情的人,只怕会错认为哪个员外家的当家太太。
“彩儿!开始点算点算人数!哪个院哪个房的,谁到了,谁没到,通通记清楚了!”
那站在周妈妈身前的小童拿了名册开始点名,此时早已日薄西山,满院的姹紫嫣红褪了原本的千姿百态,在这落日的余晖里化作团团娇羞的火云,乍一看,一方人竟像是陷在那虚无缥缈的幻境里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