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萧从简犹如游魂一般,缓缓站起来,转身就走。
&esp;&esp;他才走了几步。
&esp;&esp;皇帝就叫:“萧从简!”
&esp;&esp;萧从简回过头,问:“我要是留下,陛下会不会以为我是报恩?”
&esp;&esp;皇帝只觉得这么年这么多日积压在胸口上的烦闷一涌而上,他一张口全咳了出来,觉得舒服极了。
&esp;&esp;萧从简看着那一大滩血迹,他不知道自己怎么跑过去抱住皇帝。他只听到自己的声音都变了调:“御医,御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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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丞相的声音太恐怖,隔壁几个御医慌忙冲过来,几个人脚步声杂乱。才过来就听皇帝一边咳一边厉声道:“不许过来!”
&esp;&esp;隔着一道大屏风,几个御医定在原地,面面相觑,不知该进还是该退。
&esp;&esp;片刻之后丞相的声音也响起来:“你们退下吧,陛下要休息了。”丞相的声音恢复了平静。
&esp;&esp;御医只好退了下去。
&esp;&esp;李谕把嘴里的血全吐尽了,萧从简拿手帕给他擦了擦,拿茶来给他漱了口。李谕已经精疲力尽,萧从简半扶半搂着他。两个人没说话,李谕伸出完好的左手抱住萧从简的背。
&esp;&esp;两人终于抱在一起。李谕低声说:“你真是铁石心肠。我叫你走,你就真走。”
&esp;&esp;萧从简叹了口气,只说了一句。他说:“我不走。”
&esp;&esp;李谕说:“你今天不走,留下来陪我,那明天也不能走,以后都不能走。你要真是铁石心肠,此刻就是最后一次机会,你走,我不会再留你。我们两个对着慢慢熬,熬出病,熬到死算完。”
&esp;&esp;他停顿下来,听萧从简的答案。
&esp;&esp;萧从简轻轻抚着皇帝的后背,说:“我不走。”
&esp;&esp;皇帝还有些犹疑,但萧从简的答案和声音都太肯定。哪怕是为了暂时安慰他,他都愿意相信。他刚刚才撂了狠话,这会儿不敢再说了,怕再说下去萧从简真走了。他只能用完好无损的那支手臂抱紧萧从简。
&esp;&esp;萧从简在心里又对自己念了一句:“不走了。”
&esp;&esp;他认了。只须记得这一日皇帝奋不顾身,可以为他生,也可以为他死,已足够明鉴真心。
&esp;&esp;至于将来……他今日种的因,不论将来的结什么果,他都会受着。
&esp;&esp;“陛下,”萧从简终于开了口,“躺下休息吧。”
&esp;&esp;他扶皇帝躺好。皇帝睁着眼睛,只是盯着萧从简的衣角。那眼神已经困了,还是不肯闭眼睡觉。
&esp;&esp;萧从简仿佛知道皇帝在想什么,低声一笑:“我就在这里,哪里也不去。”
&esp;&esp;皇帝立刻道:“对了。刺客是冲着你来的。你就在东华宫,哪儿都不要去。万一刺客幕后有人,还留有后手。”
&esp;&esp;萧从简道:“就算有幕后,一次不成,就乱了阵脚,暂时是不敢了。今晚搜宫,京中宵禁,傻子也知道收敛了,就算没问题的,还怕陛下趁此机会做文章。”
&esp;&esp;他们又说了一会儿话,萧从简才叫御医过来,又给皇帝切了脉。见地下那一滩血迹,御医不敢说什么,也不敢说和中毒有关。
&esp;&esp;萧从简在一旁一直等皇帝撑不动睡着了,才出去见当值的官员。
&esp;&esp;外面还扣着一大堆人等着处理。东华宫这边搜完了,没有问题,与刺客有关的十几个宫人,宫内掌事已经被单独隔开。
&esp;&esp;萧从简这一夜没睡,这时候天色已经亮了,他竟不觉得困倦,有什么东西正在他心头左冲右撞。
&esp;&esp;李谕睡了一个上午终于醒了,他这会儿觉得饿了——昨天酒宴的时候他还没怎么吃东西,这大半天下来,他饿坏了。
&esp;&esp;御医给他清理伤口换药,他只问:“丞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