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按着电梯门看我:“常欢,这不是什么坏事,相信我。”
我点头。
他顿了顿,看着我道:“那么,早上见?”
我又点头,只是一言不发。
他无奈地放开手,电梯门缓缓合上,红色的数字键开始跳动,我转过身,慢慢走回房间。
常欢,这不是什么坏事。
我对自己说:至少你知道他是平安的。刚才你还发誓你愿用自己的一切来换取一个他平安的消息,看,老天多么眷顾你,你几乎是立刻得到了那个消息,然后,如你所愿地,失去一切。
那声音真正讥讽尖锐,刀一样剜过我的心脏,我推开门,里面漆黑一片,我摸到床边坐下,疼痛令我呼吸困难,无法再移动丝毫。
有音乐声响起来,持续了一会儿才停歇,我木然坐着,直到它周而复始了数遍。
我突然意识到,那是我的手机铃声。
我机械地低下头,看着那闪着蓝光的屏幕。
那个曾让我心跳加速求之不得的名字,突然成了一个可怕的咒语,让我双手发抖。
铃声在我的颤抖中停止,电话接通了,我却不敢将它放到耳边,身体不自觉地退到角落里,双眼紧闭连看着那发亮屏幕的勇气都没有。
但是这房间太安静了,被留在床边的手机里仍旧清晰传出那个熟悉的声音。
是严子非,他在叫我:“常欢,常欢。”
这真是这世上最短最有效的魔咒,单单是这两个字我的眼泪便夺眶而出,我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身体因为紧绷而疼痛,严子非等不到我的回答,在电话里沉默了一会儿。
我听到他的叹息声。
他说:“我知道你在听。”
他又说:“对不起。”
我咬住自己的手背,怕自己发出可怕的声音。
严子非的声音低沉而疲惫:“对不起现在才给你打电话,我没有上飞机,我在机场遇到一个故人。”
我伸出手,抓起电话,嘴里的血腥味越来越浓,我开口,每个字都在发抖。
“你说会来的。”
他轻轻叫了声:“常欢。”这样简单的两个字都像在叹息。
我重复:“你说过你会来的。”
他再次沉默了,这一次停顿仿佛是没有止境的,我的手在流血,但所有的疼痛都变得麻木了,我握着电话蜷缩在哪里,像一个等待判决的死囚。
十几秒以后,或者是几个世纪以后,我终于再次听到严子非突然暗哑的声音。
他说:“我遇到程瑾。她没有死,她回来了,常欢,请你原谅我。”
我猛地按断了电话,怕它再次响起,又飞快地将它的电池卸了下来,用力扔了出去。
那块薄薄的电池撞到墙上,发出一声脆响,然后落在地毯上,再无声息。
对不起。
我遇到程瑾,她没有死,她回来了。
常欢,请你原谅我。
请你原谅我。
请你原谅我!
我用枕头蒙住自己的脸,泪水疯狂地流出来,不!谁需要这样的对不起,又有谁需要这样的请求原谅?我错了,我以为我已经得到我想要的一切,原来那些欢愉与快乐都是用无边无际的痛苦换取的,当真实来临的时候,曾经的快乐与欢愉都变作利刃,千万次地穿透我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