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让入画觉得没法理解的是,自进宫开始,她家原本讨厌香脂水粉的小姐,便如同变了个人一般,每天早起梳妆,必在脸上如粉墙一般,涂上厚厚的一层,还有那衣服的颜色,也是尽往连她家夫人也避而远之的色泽上靠。
别人宫里的主子都是想着法儿的让自个儿看起来年轻美貌诱惑力十足,偏偏她们家主子,却一反常态,怎么老气古板怎么来。
愣是将一个十七岁出头的粉嫩少女打扮成了一位三十而立的中年少妇。
如今话正好说到这里,入画索性也就豁出去了:“娘娘,您别怪奴婢多嘴,您要是打扮得鲜亮灵动些,哪怕是和在府里时那样呢,如今也不会轮到慧妃有孕了。”
“本宫这样的打扮,难道不雍容华贵吗?”
柳皓雪眉稍一扬,有关于打扮的问题,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被她带进宫来的几个丫头质疑了。
几乎在每日晨起梳妆之时,她都会被琉琴锦书她们念叨,耳朵都快起老茧了。
可是她却并没有半点想改变的意思。
原因无他,只为现在的大夏后宫,并不需要一位千娇百媚,万千恩宠在一身的皇后。
况且,内忧外患之下,宫祈云哪里有那个闲工夫坐下来细细的和宫妃谈情说爱花前月下?
她柳皓雪在人心里,只是帮人占位置的工具罢了。既然是一个工具,打扮的那么出挑干什么?
“对了,我用的这些香粉,都是按咱们府里的方子自己调的吧?”说起来柳皓雪也不得不惦记一个要紧的问题。
脸上这些香粉是眼前做戏的重要道具,既要有增白的效果,还要不伤害皮肤,当然,若是能顺便美容养颜,那就更佳了。
好在家里的娘亲威武,在得知她有此需要之后,第二日便遣人将一道方子送进了宫中。
不过是寻常的材料,却能真真满足她的上述全部要求。
故而这一两年的香粉涂下来,她的皮肤反倒是更佳细腻白皙了。
入画执了把泥金雕芙蓉的宫扇,一边给柳皓雪扇凉,一边细声回道:“娘娘您就放心吧,这些香粉都是奴婢和琉琴她们四个亲自调的,从不敢假手他人。”
因为回瑞庆宫不用再赶着急,所以入画便吩咐抬撵的小太监换了凉爽的返宫道路来走。刚刚转过芳翠阁还未到临月湖边,眼尖的入画便看到依湖而建的沁水亭边,站着一位身着绯色宫装的女子,不由得神色一滞,忙侧首对着靠在撵轿上养神的柳皓雪低声禀道:“娘娘,容妃在前头。”
容妃?
柳皓雪眉头微微一皱:“这么大热的天儿,她在前头做什么?”
其实要说打交道,柳皓雪更喜欢刚刚在太后宫里遇到的慧妃。
至少慧妃对她不满就是不满,不敬就是不敬,反正有什么事情在脸上藏的浅,稍稍一刺激,就露陷了。
不像眼前这位容妃,什么时候见到她,都是那样一副温婉有礼的谦卑恭顺,哪怕心里恨不得当众把她推进临月湖,但面子上,依旧做的十全十美,半点错漏也挑不出。
所以在入画告诉柳皓雪,容妃在前头等着的时候,她便有些后悔了。
早先在太后那里,就该想着法给慧妃把位份晋了的。
那样这会儿和容妃把这个消息一说,容妃脸上的表情,肯定很精彩。
不过话说回来,就算是慧妃这位份不晋,仅她身怀有孕的消息透出来,也够容妃喝一壶的。
容妃既然会在这里等她,那就说明,她应该也是事先就知道了些风声的,只是不敢确定罢了!
就柳皓雪胡思乱想的这点功夫,容妃已经跪到了撵轿旁:“臣妾给皇后请安。”
“起吧,这么热的天,容妃妹妹不在宫里歇息纳凉,怎么跑到这大日头底下晒着?若是中了暑热,可仔细皇上心疼。”柳皓雪把惯常用的表情扯出来,对着下首跪着的容妃和颜悦色。
“臣妾在宫里呆久了,也觉得憋闷无趣儿,临月湖边湖风凉爽,又正好离臣妾的淑和宫不远,臣妾便过来纳凉透气,不想会这么巧,碰见娘娘的鸾驾。”
“容妃妹妹真是好兴致。”湖边护堤上的垂柳连叶片儿也没说动一动,容妃空口白话的本事,真是越发高端了。
柳皓雪被头顶的烈阳炙烤得头发晕,哪里有耐心留在这里陪容妃做戏,脸上的笑容眼看就要挂不住,倒是容妃乖觉,笑着又往前进了一步:“臣妾在湖边的沁水亭置了瓜果点心还有消暑的酸梅汤,皇后娘娘不如歇一歇再走?”
“容妃妹妹有心了。”看来这位是早有准备了。
想着迟早是要面对,倒不如今儿一天能见的全见了,能装的全装了。柳皓雪侧首冲着一旁候着的入画使了个眼色,全神注意自个儿主子吩咐的入画忙命落撵,又让一旁的小宫女撑了闪过来,才亲自扶着柳皓雪从撵上下来,慢悠悠的朝着前方不远的沁水亭走去。
容妃攥了攥手里的帕子,只停了一刹,便又笑着随了上去。
“早听皇上说,容妃妹妹宫里的点心精致,如今一见果然是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