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庆宫的一切,太后周敏君并不陌生。
这并不是因为她在此居住久了而觉得熟悉,恰恰相反,是因为她虽然以皇后自尊登上太后之位,却是自瑞庆宫成为皇后寝殿之后,唯一一个没有在瑞庆宫里居住过的皇后。
哪怕一天也没有。
她苦心经营那么多年,从一个小小的荣华一步一步到可以与当时皇后相持的皇贵妃之位,哪怕最后她登上了那个高高在上的凤座,却失去了自己的儿子,自己的丈夫,还有……
这里的陈设还是基本都没变,和她记忆里的一样,无论来多少次,见到多少次,她都只觉得厌恶!
“什么人!”
太后正思绪感慨,身旁紧跟着的茗福却眼尖的看到内殿一侧的帷幕后有人影晃动,忙高声喝道:“谁在那里,还不快出来?!”
“奴,奴婢给太后请安。”见已经被发现,瞒不住的入画神色仓惶的举着个小香炉从帷幕后滚了出来,跪在太后面前不住的磕头:“奴婢惊扰了太后凤驾,太后娘娘赎罪,太后娘娘赎罪呀!”
“你是入画?你不在你主子身边伺候,躲在这里头做什么?”太后皱眉,盯着眼前仓惶失措的入画,怎么看她的这神色都不似故意作假,那么皇上和皇后,应该还没有来得及离开换地方才对。因而一边问,一边慢慢的向着方才入画藏身的寝殿内走去。
“回,回太后的话,奴婢,奴婢在殿内熏蚊,故而并不知道太后娘娘凤驾前来,奴婢手里熏香味儿重,害怕熏着了娘娘,所以,所以才没能及时出来,出来给娘娘请安,娘娘恕罪,恕罪呀!”
入画膝行一路跟在太后身后,不住的磕头请罪。太后在寝殿内绕了一圈,只见里头能藏人的衣柜全部都开着,瞧着这架势,似乎还真是在熏蚊不假。
但是,来报的人,明明说皇上进了这瑞庆宫,便再没有离开过呀!
难道这消息有误?
“你们主子呢?”
太后轻咳了两声,这殿里的味道实在是不太好闻,方才也是认定了那几个奴婢说假才进来,可如今却并没能拿到什么实际的东西,而且瞧这架势,她也实在拿不出什么实际性的东西了。便也不再坚持,扶着茗福的手臂扭头往殿外走去:“起来回话。”
“奴,奴婢不知。”入画偷偷瞟了一眼跟在太后身边的茗福姑姑,这才撑着从地上爬起来,躬身跟在太后身后回道:“娘娘让奴婢在殿里熏蚊,后来的事儿,奴婢就真的不知道了。”
“那皇上呢?”太后停住脚步,回头看着入画:“总不会皇上来了还是没来,你也不知道吧!”
“皇上来过了,后来便和皇后娘娘一起出去了。”入画小小声,末了还不忘补上一句:“皇上和皇后娘娘去哪里,奴婢,奴婢也不敢多问呀!”
“原来是这样,那哀家这一趟,来的还真是不凑巧。”太后笑了笑,步出了殿门,看着还跪在院子里的一干宫女太监:“都起来各自当差去吧。”
在满院宫女太监的谢恩声中,太后一刻也没有在瑞庆宫多留,径直便上了撵轿,浩浩荡荡的原路返回了。
“太后娘娘,要不要吩咐下头人去找找?”跟在太后身边,茗福姑姑小声提议道:“依着奴婢看,这皇上和皇后,就算是躲了,肯定也没躲出瑞庆宫太远去。”
“罢了,今次他们已经是示弱了,何必真的把人逼到那个份儿上?”太后摇了摇头:“皇后也倒罢了,皇帝到底与哀家母子一场,哀家也得顾及着他的颜面。”
“这白日里就……看不出皇后平时温温婉婉的,竟也会做出这般狐媚子的勾当来。”茗福姑姑说着,脸上已经带了些许鄙夷之意。
“这话还是别说了,皇上年轻,宫里如今也就那几个人伺候着,兴致上来了,谁能拦得住?”太后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刚刚那熏蚊的香料味道还真是冲,这会儿还觉得头晕发昏。
“依着宁曦小姐的才名,一定可以……”
“才名有什么用?美貌有什么用?那些东西都是虚的!”不等茗福奉承讨好的话说完,太后已经极其不耐烦的开口打断了她:“惟有哥哥和哀家那不知所谓的嫂子,才把那个什么京城第一才女捧在高处供着。这进宫的女人,要是只捧着诗书才气过日子,还不如趁早去了佛寺清修祈福呢!”
“相比较宁曦,哀家倒是更看重宁玥。虽说不是嫡出,但是她的性子,心机,种种都像极了当年的哀家,只是可惜了那个孩子。”想到这里,太后便又是一阵头疼:“好端端的一盘棋,硬是让那个没脑子的搅成了眼前这样一副局面!她只想着她的宁曦,哪里知道若是没有周家,她的宁曦算是个什么东西!”
“太后息怒,夫人她也是……”
“算了,你也别为她说好话来宽慰哀家,哀家眼下什么也不想求,只求她们姐妹俩的肚子能争争气。”太后摆了摆手,一脸的倦意:“若不然,我周家之后的处境,可就真的堪忧了!”
太后扑了一场空,心情自然不好。
可是躲过这一劫的柳皓雪,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如同一个落汤鸡一般被宫祈云从临月湖里拖起来的她,只觉得她这辈子都没有这般狼狈过——婆婆来儿媳妇的房里抓奸,想抓的奸夫居然是自己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