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古力从床头醒来,一睁眼,两只光脚板正对他,他险些又晕了过去。他慌忙坐起身,闹出的动静,让那大脚怪也惊醒了。
“别,别揪我头发!”
第一缕曙光,染红卡特·彭的大胡子。
昨天这两个人,在集市上相继晕倒。之后的事,他们完全不清楚,巡逻队抬他们,来到蕾迪太太家,也就是他多出的姑妈,弗黛尔蕾迪的药屋里躺着,这种离奇曲折的经过,他们搔破头皮,也是想不到的。但头皮上长的,这可一望便知。只见两人床头床尾,打量一眼,异口同声道:
“彭,你秃了。”
“少爷,你头发焦了。”
“我焦了?”
“我秃了?”
两人争先恐后,下地来到镜前。艾古力幽幽地看过来一眼,彭咽咽口水,您先,您先,于是艾古力得意地端起那面铜镜。
咣当一声。
镜子里那丑鬼是谁?该不会是他自己吧。
在彭拾起来,端量自己,而抱怨连连的时候;艾古力正带着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一屁股跌坐在床沿上。他举起根手指,回忆道,“昨天,发生什么来着?我记得,我和那黑发女孩打得好好的,后来她身影一闪,好像有把木椅抡过来。那抡木椅的人有点儿眼熟……”
卡特·彭如遭电击。
他赶忙凑过来,大声嚷嚷道,“还用说,那女孩,看见少爷您威武不凡,身手矫健,自己落败是迟早的事,所以找了同党。咱俩的头发跟她们脱不了干系!”
先前那张面容,在艾古力脑海中渐渐成形。彭一搅合,那张脸又雾似的散去。艾古力愣愣的,彭再趁热打铁,终于,这事蒙过去了。他当着真正的凶手的面,放出狠话道:“我绝饶不了那小妮子。”
他转过头,瞅瞅跟班的脸。“对了,咱们现在身在哪里啊?”
盛宴节这天,蕾迪太太本不比平日里起得晚,但昨天和哥哥聊了大半宿,要不然,艾古力一出屋,大堂里绝不会空荡荡的。彭还留在客房中,洗脸盆只有一个,当然是少爷先用,先出来了。于是,艾古力孤身一人,在挂着串串药环的房梁下,展开探索活动,推开了一间屋子的门。
“滚,滚出去。淫魔。”
屋子里住着恶龙,还会喷火。大小什物朝门外掷出来,一个绣朵白云的枕头,糊在披头散发的艾古力脸上。
“哇,这屋子里的人才是小恶魔吧。我又没看见什么。再说,她那小身板又有什么几两肉?要看,也应该看我的莎秋莉啊。”
艾古力心脏通通跳。吓死宝宝了。
但,刚刚那声音似曾相识。只不过他一时想不起来。思索的当儿,不知不觉逛到另一扇门前。怎么办,开还是不开?
开。
他转动门把手,随后身形一闪。屋内没有激烈的抵抗。他趴在门框上,先露出一只眼睛,再是略尖的鼻子。
一座书架,里面住的但愿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再往深望,等等,是他看花眼了,还是仍在做梦。那是骨骼,一只巨大的脚掌,上面挂着衣服,好家伙,拿骨头当衣架。艾古力把下巴推回去。这里面住的,莫非是什么邪恶的灯笼师,有奇特的癖好。反正,最好还是离开,快快离开。他猫着步子,轻悄悄溜走的时候,一声呢喃从床上飘出。
“孟悠。”
“梦游?”
艾古力顿住脚步,那声音很耳熟。再回头望望,“衣架”上的衣服,也很眼熟。艾得,他反应过来,快步进去。
感觉像有一年没见到亲人了。
“喂,喂?”
艾古力拍拍他的脸,睡得那样死,是被下药了还是怎么着。他抄起桌上的茶壶,滋了股水,在他脸上。他终于边抹脸边醒过来了。
“唔,堂哥?你怎么在这儿?”
“这话该我问你,我们这是在哪儿啊?你先起来。”
“噢。”
艾得摸摸旁边,“奇怪了,他醒了出去了吗?”
“你指谁呀?”
“说来话长,我慢慢讲给你听。”
艾古力焦心地看着艾得,打着哈欠,穿好衣服。他跟着他,一块儿离开邪兽脚骨,一块儿离开房间,而昨天集市上的事,艾得才刚起了个头。就在他欲催促一声时,另一道声音在耳畔炸开:
“你这淫魔,痴汉,大无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