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宁一宵在外独当一面,也脱胎换骨,可之前分开的日子历历在目,面对苏洄的亲人,他始终有种难以消弭的隔阂感。
季泰履说过的话,就像是一根刺,数年里始终没能除去,宁一宵原以为自己可以战胜那个声音,但一年年下来,他却愈发相信苏洄并没有爱过他的“事实”。
尽管那不是真的,但却成为难以驱散的阴影。
“快来坐,小宁,你坐吧。”外婆脸上带着笑,说话比之前声音洪亮不少,“你们难得一起来,我看着都高兴。”
苏洄给外婆的茶杯里添了热水,又起身拿了一次性的杯子给宁一宵倒水。
“外婆,你的茶叶都喝光了,我明天过来给你带罐新的啊。”
“好啊,那你记得给我带一样的,这个茶好喝的。”
苏洄笑着回到宁一宵身边坐下,“嗯,我记得的。”
宁一宵显得有些沉默,似乎并不适应,苏洄打从一进来就发现了,他对宁一宵情绪的感知非常敏感,所以直接伸手过去,握住了宁一宵的手。
他今天没有戴手套,整个人看上去没那么不好亲近,但只有苏洄知道,他其实很紧张。
手被握住,宁一宵抬眼看了看苏洄,又看向外婆。
苏洄之前也没有做好准备,但这次决定一起来,又看到宁一宵的不安,他就觉得自己已经准备好了。
他看向病床上自己唯一的至亲,笑着说:“外婆,我和一宵在一起了。”
外婆脸上似乎并没有流露出意外,连一丝惊讶都没有。
反倒是宁一宵,他没料到苏洄会这么直接和快速。
苏洄很坚定地握着他的手,攥得很紧,“分开的六年里,他一直没有忘记我,还是很喜欢我,我也是一样,那些误会我们都说开了,所以决定复合,重新在一起。”
他很少这样说话,很正式,像个成熟的大人,不像总挣扎于病痛和情绪泥潭之中的患者。
房间里很静,两秒后,苏洄听到了外婆的笑。
“我早就猜到了,就等着你们来呢。”
她还插着细长透明的吸氧管,看上去苍老了许多,但神情却是一如既往的温柔、慈爱。
“老天爷对你们不公平,我心里也很难受,说起来也是一只脚踏进棺材的人了,但还是忍不住惦记着,每次小洄过来,我都想过问两句,但他每次都说你们只是朋友,到后来我也不好多问什么了。”
宁一宵低头,瞥了眼被苏洄紧紧握住的手,像时不时会重演的创伤画面,脑海中闪过很多快要忘掉的回忆。
外婆看向宁一宵,满心愧疚,“小宁,你是个好孩子,是我们家对不住你。”
宁一宵立刻摇头,“没有。”
“这些事都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你以德报怨,再见面还肯这样帮我和小洄,天底下找不出第二个这么好的人了。”
“这是我应该做的。”宁一宵说。
“哪有什么应该?你不欠任何人的,只有我们欠你的。”
外婆说着,笑了笑,话题一转,“小洄,你上次给我买的椰子糖很好吃,不知道还有没有,现在突然有点想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