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屿川闻言撇过脸,耳尖微红,声音放低,不怎用心地狡辩:“没有。”
二人就在马车后,说话也没刻意压着,句句都清楚地传入了宁玉的耳里。宁玉一边用刀切开鱼肚,一边浅笑道:“尊者放心,我不是什么坏人,且我已自报家门,乃烈州仙派宁玉,之所以跟着尊者,也是希望若尊者不嫌弃,可以收我做个弟子。”
说着,他手中的短刃利落地于指尖转了几圈,银色的刃光于阳光下闪烁。他道:“若是尊者介意,那就请您再想想办法把我看顺眼了,我可以等。”
“烈州仙派的人都如你这般厚脸皮?”
谢屿川只想让他闭嘴。
洛银也有些好奇地坐在马车头上,单手撑着下巴看着他刮鱼鳞,问:“你既然是烈州仙派的人,入山门前必然已经拜师了,怎么不怕欺师灭祖,还要认我为师?”
宁玉将处理干净的鱼放在一旁,左右两根食指对着地面画了个生火的阵法,借了一根烧焦了的木柴,轻轻一吹,火苗燃起,迅速地在他所画的阵法中形成了炽热的炎光。
宁玉道:“我拜师早,师父死得也早,临死前他说若我不能如他所愿便与我断绝师徒关系,唉……当时我远游在外没能赶回去,自然是不知他所愿为何。”
这也就是他已经被逐出师门了,难怪重明探洞没听过这号人,大清早还在深林中瞎晃。
看他杀鱼与生火的手法像是已经做了成千上万遍,恐怕自离开山门后便自力更生了。
“烈州仙派这般不识货?”
洛银噗嗤一声笑出:“文掌门自己也不过才冲合境,他们竟然也会放走你这么个化魂境的弟子?”
宁玉哀叹一声,并未解释。
当初文阖当上掌门也是赶鸭子上架,若可以,恐怕文阖宁可卸下这个担子,也学宁玉逍遥世间,只一心琢磨自己的求仙大道。
洛银虽与他搭话,眼底却没放松对对方的探究。宁玉究竟是不是烈州仙派的弟子,也不能听信他的一面之词。
此人道行颇高,若真打算跟着她一道还有些麻烦,毕竟她和谢屿川是坐马车前往洛河,恐怕甩不掉宁玉。
宁玉握着短刃的手用力一甩,将短刃上的附着物统统甩干净,他又把短刃收回了袖中,开始认真烤鱼。
那短刃是个难得的兵器,恐怕以灵力操控,还可分化为刃雨而下,随时能回到其主人身边,用来杀鱼也未免太大材小用。
洛银突然想起什么问谢屿川:“你昨日的鱼鳞是如何去除的?”
谢屿川指了指靠在马车旁的长剑,洛银一时无言:“那是给你的佩剑,你不用来练功,反倒用来杀鱼。”
谢屿川道:“鱼是给姐姐吃的,不算辱没了它。”
他好话说起来当真动听,叫洛银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反倒是正专心烤鱼的宁玉低声笑了起来,心想这对姐弟的相处模式还真非同一般。
鱼烤好了,宁玉便将两条鱼交给了洛银和谢屿川,一人一条,他自己忙活了半天甘之如饴。
谢屿川见洛银接过了宁玉烤的鱼,便想起昨天晚上二人吃烤鱼赏月的画面,心里一股酸涩难以遏制,他带着乖巧的笑容望向洛银:“能不能都给我吃?”
洛银本就不觉得饿,且经过昨晚谢屿川能将鱼骨全都剔出再给她吃这么周到的服务后,一整条烤鱼放在她面前,再好吃她也不想吐鱼刺了。
她把烤鱼给了谢屿川,拂袖便要继续赶路。
宁玉果然如洛银所料,非要跟在二人身后,他道:“看样子尊者缺个车夫啊。”
“我的马车不需要车夫。”
洛银动动手指,环在骏马四蹄上的阵法便发出了淡金色的光辉,一圈圈如金镯般浮动着。
宁玉见状,眼睛都快笑没了,他拍手道好,心想真是遇上了能人。
“那就请尊者看在我生火烤鱼的份儿上,行行好,顺路捎我一程。”
宁玉的脸皮其厚无比,坐上了车前的小凳便不下来了。
他身量不算高,身形较瘦,坐在马车上几乎不占分量,洛银看着他的背,眉心轻皱:“我还没说我要去哪儿,你怎知必定顺路?”
“不论尊者去哪儿,我都顺路。”
宁玉笑呵呵道。
洛银还打算说些什么,谢屿川突然出现在身前拦住了她的视线,少年冷眼看向宁玉:“你跟着我们意欲何为?”
“拜师!”
宁玉似是认真道。
“你应当已经至少有九十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