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汶笑道:“皇上不去看看吗,美人在奉先殿中,已经受冻了一日一夜了呢!”
皇帝的声音恢仍是冷凝沉然,仿佛什么也无法撼动他那颗铁石般的心——“此事不急,今日晚上,西线的消息便会传来,我自会亲见这些唐国皇嗣。”
昭元帝说完,转身欲下。
“朕……想到秦淮河边走一走。”
他的声音淡然清漠,听到薛汶耳中,却是一震。
他蓦然想起一事,顿时心中一跳,面色也是一变。
昭元帝扫了他一眼,“有事?”
薛汶的脸色比苦瓜还苦,他嗫嚅道:“万岁,如今方逢变乱,城中还不免有乱军,为您的安全起见……”
“你想阻止朕?”
昭元帝眼风一扫,薛汶更觉头疼欲裂,他阻拦不住,只得咬咬牙,郑重看向自己的主君,“皇上若非要出宫,一定要带上小臣我。”
“哦?”
薛汶看向帝王疑惑的黑眸,定一定神,终于将自己的隐忧说出了口,“大军还未到唐国之时,我便听到一个传言……”
风声吹得他声音断断续续,显出担忧与隐含的疲惫来,“我军士气如云,皇上身手强不可挡,难以撼动,于是有人便另外动起了脑筋——他们请动了‘术者’。”
说到最后两个字之时,他的声音停顿,加重,显示对这一身份之人的忌惮。
第八章 芙蓉泣露香兰笑
“让术者来取朕的命?!他们够格吗?”
昭元帝冷然大笑,笑声四散之下,竟将各殿屋脊上的残雪都震落一大块,远望犹如雪崩一般,显示他内力已入化境。
“术者的术法,很难伤及真命天子……但他们有层出不穷的鬼魅力量,可以让您在其他方面……”
薛汶欲言又止,显然他也很难预料,他的那些同行,到底能给皇帝带来怎样意想不到的麻烦。
术者的门派繁多,从古传下的神技各有不同,各门各派之间敝帚自珍,从不泄露。虽然薛汶自身能为也是不凡,但有一些术法,薛汶别说是见,连听都不曾听过。
“哼,他们若真能奈何得了朕,那就来吧!”
昭元帝断然冷笑道,薛汶看入他含着莫名阴霾的眼,这才想起一个隐晦的传闻——
昭元帝非常、非常厌恶术者!
皇帝瞥了一眼他难掩忧心的面庞,知道他是真心担忧自己,他舒了一口气,让冷冽空气进入胸中,“这金陵城我从小到大逛了无数次,你实在不用担心。”
不等薛汶松一口气,昭元帝转过身来,飞身而下。日光照在他的黑袍上,挺拔巍然之外,却是说不出的萧索孤寂。
薛汶叹了口气,脚下有些不稳,仍是跟着去了。
雪地仍是耀眼晶莹,被日光一照,却有些泥泞松动了,薛汶几个踉跄,险些摔倒,却仍是急急跟去,生怕皇帝孤身外出,落进了术者的陷阱。
“皇上,你等等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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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晚膳时,天已是黑透了,北风的呼啸声暗夜里听来分外惊心。
窗纱已经换了暖而轻巧的,在烛光照耀下,隐约透出精巧繁丽的纹格来。殿中银炭也是充足,四个宫女垂手侍立,倒是让殿中不再显得空荡了。
晚膳是原先伺候王后的御厨做的,反正王后跟着唐王逃跑不久,能不能回来还是两说呢!
回来也是阶下囚的待遇,还是不要回来的好。
丹离很淡定的想道,对自己占用王后的厨子丝毫不感愧疚。
连同这些宫女和用具,都是那位薛大人吩咐的,他大概以为自己深受主君的青睐?
丹离摇了摇头,决定不去告诉这位大人,他家主君“吃”完就跑了——让他误会自己受宠也不错,有利于骗吃骗喝要人要物……
她眯起眼,闪着光,显然正动着种种如意算盘,任由宫女们将晚膳撤了下去——几乎去了十之七八,倒是没浪费。
回头却见麻将蜷成一团,懒洋洋的喵了一声,忽然发觉它的肚子不算太圆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