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人只知道此人亦邪亦正,很孤僻自傲,自然,也是有些本事的,要不然,他也没法子将盘口郡附近治理的井井有条,若不是诏帝有意想削他的权,索他性命,他也不会带兵反出南诏,然后,划地而居,成了一方之霸。
紫珞和这个角色只有过一次接触,那还是十年前的事了。
那时候,他还不是靖北侯,而鬼峰之上神出鬼没的鬼主,生着一张丑死人的“狰容”,做事凭性情,当年,他错劫玲珑,招惹了她。初与金晟相识的紫珞,和金晟二人联手扫平鬼峰,逼得鬼峰上的这帮流寇望风而逃,并且还在鬼主裘北的脸上刺下了“淫贼”两字——本想杀了他以解气,不想被他使计逃脱。
玲珑说燕北之所以会戴银狼面具,便是因为那两个字至今仍深深的刻在他脸上——当初,他戴着人皮面具,将自己扮成了“厉鬼”。
很多年过去了,“厉鬼”摇身一变成了靖北侯,一样的神秘莫测,一样的性情古怪,但听着玲珑的述诉,她可以肯定,那个男人喜欢玲珑,用他特有的方式喜欢着,很强势的想要将她征服,只是用错了法子。
玲珑跟她一样,吃软不吃硬——他越是强势,玲珑却是厌恶,况三年前,紫珞“初丧”,视她为命的玲珑,对于拭主的仇人,怎么可能倾心相待?再有,这个男人曾在多年前强要过她的身子,如此恶迹斑斑之下,玲珑尚对他生发了几丝异样的情愫,可见那燕北在她身上必是用过心思的。
但,最后得来的结果却是一剑穿胸。
紫珞无法想像,那样一个骄傲的男人如何来面对自己的挫败——几个月的真心真意,至始至终无法感动她,再大的热情也会因此而冰冷的,他却在三年后再次出现在玲珑跟前,还想再续前缘,末了,再一次惨遭拒绝,是个男人都无忍受女人这样一而再的无情无义。
而这一切的一切,只因为玲珑这个傻丫头不识自己的真心。
又或者,她是懂的,只是因为不想离开她秦紫珞,于是故意将一切推进了死胡同。
“玲珑,别紧张……他一定会见你的!”
她凑过去扰扰玲珑的肩,轻轻安抚着,给她鼓励的微笑:“不过,你恶待他在前,若见了面,你可软着一些知道吗?先消了他气儿再说,现在最主要是先稳定他……”
知道了自己的心意之后,玲珑显的很无助,她既想见,又怕相见,不住的拨着自己的手指——
刚刚,紫珞看得分明,这丫头听说燕北不想见她的时候,很是失望。
“珞姐……”
玲珑担心的事太多太多,她懂自己的心思太迟了,要是早几个月顿悟,也许情形不会变的如此之微妙。现在这个时候来找他,他会以为她是来做交易的,他未见得稀罕。
紫珞轻笑的继续安抚:“熙儿一定很开心,他喜欢的鬼脸叔叔,居然是他爹爹!玲珑,我希望你可以好好拥有自己的幸福,更希望天下百姓都可以开开心心的过日子……怎么了?你不想吗?一家三口,从此亲亲我我,多好!”
“我想,但是,我不想离开小姐?”
她烦躁的皱皱眉头。
“傻丫头,天下无不散之宴席。要离别时终须离别!”
两个人就这么亲密无间的在那里低低的说着话。
没过多久,帐幕再度揭开,是蔡全回来了,身后还跟了一个人,一身银色的铠甲上沾满了雪,虎目直射精光,冲着他们扫射过来。
紫珞不认得他,玲珑认得,站了起来,低声叫了一声:“小巫……”
语气微露喜色。
看样子应是燕北的身边人。
叫“小巫”的小将走来,目光深深的自紫珞身上移过去,落到了玲珑身上,行得一礼,淡淡言道:“爷说:那块玉,他收回,那个琴,他没兴趣要,至于那个约,早过期……爷让你在天亮之前离开这里,你若不离开,以后就不必回去,他令我直接拿你在军中做一个烧火的女奴。走与不走,你自行决定……”
他折了回去,撩起了帐子,做了一个请的姿式,显然是想送客。
帐外一阵寒风呼啸的卷进,无数鹅毛似的大雪狂舞的在地上打着旋转,遇到热气,一下便溶化。
玲珑的神情一下灰白,惨无人色,茫然的“哦”了一声,可怜兮兮的回头看着紫珞:珞姐料想错了,那个男人已经对她彻底死心,连玉佩都收了回去……
她们却不能离开回去。
人不能走进平丰府,至少口信得捎进去一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