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波?”
清波微笑的样子像一朵沾着露水的小花:“小凡哥哥,你昏睡了五天,现在终于醒了,师父的灵丹妙药没有白费。”
张小凡甩甩昏沉的头,缓缓的想要坐起来,刚刚一动就觉得浑身散了架一般的疼,紧接着便听见清波说:“别动,师娘说你这次命都去了大半条,全靠着师父的大黄丹吊着才勉强没断气,七脉会武已经结束了,厨房的事有六师兄忙活,你还不好好睡一觉?”
张小凡认命的躺下,目光掠过床边,却见平日放着那根烧火棍的地方空无一物,不由一怔。清波顺着他的目光一瞧,道:“你的法宝被师父拿走了,说是掌教真人想要看看。”
张小凡突然一抖,失声道:“掌教真人要看?”
清波点头:“你那法宝连陆师姐的天琊都能斗个旗鼓相当,掌教真人和诸位首座师伯都很想见识一下。”
张小凡点了下头,烧火棍的威力虽然大大出乎他的预料,但想来,应该没有什么不妥……吧?
清波见张小凡脸上的血色瞬间隐去,当下问道:“是哪里不舒服吗?我去叫师娘。”
张小凡下意识的摇头,满脑子都是那天得到烧火棍时的情景。诡异的红珠和黑棒缠斗不休,犹如附骨之蛆的桎梏感,大片大片从身体中涌出被红珠吞噬的鲜血……
“烧火棍,有可能是邪物。”张小凡声音颤抖,眼神中有一丝挣扎和深埋的恐惧,“它,是用血炼成的,是我的血……”
“以血为媒,法宝往往带了魔戾之气,但与主人却有血肉相连的感觉,虽然书上说这些都是邪道,炼出的也多是凶煞邪物,正道不为,但这些法宝只能是拥有主人血气的才能驱用……”
曾书书的话在他耳边回荡。血炼,不错,烧火棍是血炼之物,那是邪物啊!
“小凡哥哥,你的脸怎么白成这样了?”清波的声音有一丝温温的关切。
张小凡涩声道:“你不懂。”
清波歪头:“不就是炼制方法特别了一些吗?也不用紧张成这样吧?我听师娘说,我们青云门好些前辈炼制仙剑时都特意封印一些厉害妖兽的魂魄进去,就连掌教真人拿出来奖励给这次七脉会武第一名的六合镜,里面都封着一只有千年修行的巨鳌的魂魄呢。连魂魄都可以封进去,用了些血而已,应该没什么问题啊?”
张小凡摇头:“你不懂,血炼是魔教妖人才会用的卑鄙手段!”
清波想了想:“我确实不懂。师门前辈们为了炼制法宝猎杀妖兽很正常,为什么小凡哥哥的烧火棍用了些血,还是自己的血,都能让大家都这么紧张。那些妖兽就算是恶兽,也算是生灵,让它们死后都不得超生未免有些太严厉了。可你那烧火棍平时只用来烧火做饭,又没有伤过一个人。既然没有伤人,小凡哥哥又何必这么害怕?”
张小凡缓缓停止颤抖。即使他再愚钝,遇见烧火棍那天的怪异情形也只觉得感觉到不正常,所以这些话便一直憋在心里,就连最亲近的师姐田灵儿也没有泄露半个字,不知怎么,一见清波的脸却一股脑的倒了出来。是因为一睁眼便看见她么?还是因为两人之间若有若无的亲近之意,让他下意识的觉得她并不会泄露出去,即使她只是一个五岁多大的孩子?而她的回应亦让他踏实下来,从身到心的踏实下来。
是啊,烧火棍从来没有还过一个人,如果不是七脉会武,它到现在为止也不过是一根不会烫手的烧火棍而已。可是,曾书书的话是错的吗?师门中的有些前辈的做法比血炼还要残忍不止一倍,所谓的正邪之分,难道……
打住!
察觉到自己开始乱想,张小凡在心中大喝一声,止住了自己的心思。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青云门弟子而已,能有多少见识,竟敢对前辈们心生不敬?
清波见他的脸色更加惨白,便道:“小凡哥哥,你伤刚好,身体还虚着,还是再睡一会儿吧。”
张小凡心中纷乱,怎么还能睡得着?他也没有齐昊那样的城府,脸上便露出几分。清波见状道:“以前睡不着的时候娘都会讲故事给我听,小凡哥哥既然也睡不着,我便也讲个故事给你听,好不好?”
张小凡有些好笑,但见她神色关切,心中一暖,不由点了点头。
清波的声音稚嫩,此时突然有了一点悠远的味道。
“从前,就是很久很久以前,就到大家还没有学会用文字去记录的时候,有七位身具大神通的仙人。他们共有五男二女,大哥二哥三哥是沐浴着混沌初辟时的充斥天地的功德金光而生的,掌管天地万物相生相化之道;四哥与五姐是混沌中的一对并蒂青莲,天生眷侣,掌管‘生’之道;六弟是盘古大神开天辟地留下的刀兵之气化生,秉承‘死’之道;而小妹则诞生于混沌最纯粹的虚空中,她的道是‘无’。”
“在七仙人中,六弟是最不同的。因是死亡的掌管者,在他眼中,世间生灵无一不恶,所以便各有其该死之处。而四哥五姐则认为任何生命都有善恶两面,六弟只能看见生命之恶,从没有体会到生命的可爱之处,所以他无权决定万物的枯荣生死。他们三人争斗不休,最后大哥二哥三哥一起出手,将六弟贬下界轮回百世。因为他们觉得,六弟如果无法完整的体悟生命,便永远也没办法真正的成就毁灭之道。”
“六弟曾说,这世间所有生灵皆该杀,唯有小妹是唯一纯净无暇的,为了她,他愿意灭掉天下。可你猜猜,当六弟被打下界的时候,小妹在做什么吗?”
张小凡不知不觉听得入了神,问道:“她在做什么?”
“她在看。”清波静静道。
不知怎么,张小凡倒抽了一口凉气。
“从三个人争斗之始,到六弟堕入轮回,小妹都只在看,从来没有帮过任何一方,也没有为任何一个说过一句话。她诞生于虚无,证的是虚无之道。即使是最亲近的六哥,面对着他的陨落,她也只是旁观,看他一世世的成长,挫折,死亡,就像看着一朵花从开到落,岁岁年年的重复。”
清波的声音清幽幽的,戛然而止。张小凡深吸一口气,只觉全身仿佛浸到了冰水里,半天无法回暖。
“清波,你来看小凡么?”苏茹的声音响起,两人转头,见她不知何时已站在门口。清波站起身:“弟子过来看看小凡哥哥,恰好他醒了,就陪着说了会儿七脉大试的事,正准备回去呢。”
苏茹点头:“那就下去吧。”
清波出了张小凡住的小院,站在回廊上,抬头望向上空露出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