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裂四散的瓷片就像老夫人的心,碎了就很难弥合,更何况她的两个儿子不一定愿意去体谅她的苦心。
柳文茂站起身就走,步伐走得坚定决绝,谢氏一脸无措左看右看,最终还是跟在丈夫身后走了。
柳文盛面带犹豫,张了张嘴到底没说什么,拉着金氏站起身,双双给老夫人揖了一礼,又交代老夫人身边的丫鬟好生伺候老夫人,这才走人。
一个丫鬟及时拿来一个大迎枕,老妇人就顺势靠上去,怔怔望着一屋子的珠光宝气发呆。
定国公府因为这事儿又乱了起来,大家伙都知道,府里的爷们和太太们都是属鼠的,自己披金戴银就行,痛失财物就对老夫人摆脸色,这不就是不孝吗!
下人也是人,他们虽然大部分都不识字,但是世家驯奴的第一要则就是要忠心孝心,除此之外还有口口相传的小故事,还有街边唱戏唱曲的戏班子。
让这些不识字几乎没怎么开智的平民百姓都晓得天地君亲师的意思,不孝可是忤逆大不敬。
下人的想法直白又干脆,主家大不敬,又怎配得到他们的尊敬?
定国公府好不容易肃清的风气因此为之一散,下人人心溃散,要不是怕主家将他们发卖打死,他们都敢当着主家的面嘀咕小话。
定国公府的变故没有逃过祝家的眼睛,老夫的雷厉风行把钱都筹好,大房二房再怎么闹情绪也知道事情轻重,最多也就多拖几天,这钱终究还是要上交朝廷。
柳氏和祝卿安都觉得之前埋在定国公府的雷可以引爆了。
但这事,祝家不能出面,定国公府要是因此分崩离析,别人不会说柳氏大义灭亲,只会说她心狠手辣,忘恩负义。
对祝家对柳氏来说都没有好处,所以这事只能别人去做。
祝卿安回忆上辈子的事,想到一个人:“娘,与其去找外人揭发,不如让定国公府的自己人说出来更可信。”
“哦,是谁?”
“是二房的一个姨娘,姓何,据说是从小伺候柳文盛的丫鬟,后来就被开脸做了通房丫鬟,金氏进门就抬她做妾室。
上辈子,我曾听定国公府的下人说起何姨娘,说她曾经很得柳文盛宠爱。
后来被金氏整治了,就老实下来,因为没有个一儿半女,再加上柳文盛后来有别的小妾,也就对她不闻不问,她二房那里几乎成了透明人。”
柳氏想了一想,从脑子犄角旮旯的记忆里想起一个人:“姓何的姨娘,难道是何秀莲!”
祝卿安点头:“就是她,你知道当年金氏是怎么整治她的吗?”
柳氏还真不清楚,二太太进门时,柳氏也差不多预备着要出嫁,自己的事情都忙不完,哪有空去关心自己二哥后院妻妾的斗争啊!
“据说,何姨娘是从小伺候柳文盛笔墨的,跟着柳文盛耳濡目染,竟然也会断文识字。
后来成了通房丫鬟,没少和柳文盛在书房红袖添香,惹得柳文盛没回后院休息。
因为书房在前院,金氏那时作为新媳妇,手还伸不到前院去,只好将何氏抬做妾室,把人捏到手里。
然后再给柳文盛送几个年轻貌美的通房,等柳文盛对何姨娘没那么在乎。
何姨娘的父母兄弟姐妹在一天外出去祭祖,就再也没回来。
何姨娘到处打听,甚至求到柳文盛那里,柳文盛对何姨娘还是有些感情,就答应就帮忙找人。
结果,却查出何姨娘的家人卷了府里的财物做了逃奴,逃到关外去了。
何姨娘根本就不相信她的家人会这么做,因为何姨娘的家人,从她的祖父祖母就开始就扎根在定国公府,都是伺候过老主人的世仆。
虽然是下人,可是他们的日常生活可比一般的小官之家还要舒服富庶。
怎么可能为了区区的一两万两银子,就这样做了逃奴,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