蚩尤如被雷霆所劈,身子一震,神色古怪已极。攥紧双拳,青筋暴起,过了片刻,才哑着嗓子道:“八郡主她……她死了!”眼圈突红,泪水竟险些夺眶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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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那日苍梧之渊,蚩尤骑在大金鹏鸟颈上浴血激战,虽得二八神人相助,仍难将这太古第一凶禽制服,无奈之下,只得拔出伏羲牙,奋力刺入其颈骨。
大金鹏鸟重创发狂,凶焰更炽,巨翼横扫,烈火焚天卷舞。生死攸关之际,烈烟石闯入凶鸟心室,奋不顾身地咬其灵珠,吸其神魄,蚩尤这才得以施展伏羲牙神力,将大鹏勉强制住。
二八神人以苍梧之叶结成巨网,将九黎各族兜在其中,系缚于大鹏脚爪,在蚩尤驾驭之下,继续凌云高上,飞了三个多时辰,终于破“天”而出,到了九嶷火山底部。
被大鹏金鸟狂乱掀撞,九嶷火山迸爆四炸,大地坍塌,露出一个纵横数十里的“巨洞”来。被那漫天烈火、乱石所撞,九黎囚民伤亡三成有余,但终得重返大荒,都是狂喜难禁,什么苦难都不枉了。
大金鹏鸟气尽神竭,奄奄一息,元神除了一部分被伏羲牙所封镇外,其余大多都已被烈烟石吸入了体内,她虽然是天生火德,尽得赤炎火山的火灵真元,又筑就了八极之基,但被天雷地火灌顶猛击后,奇经八脉灼毁重创,再吸入这炽霸无匹的大鹏真元,更不啻引火烧身、玉石俱焚。
等到蚩尤奋力剖开大鹏,找着她时,她早已是心脉尽断,玉殒香消了。蚩尤惊骇悲楚,找来九族所有巫医,使尽了方法,亦回天无力,只得听从晏紫苏的规劝,将她封入苍梧木所制的方棺。而后焚香祈神,拜祭天地,以“苗”为国号,自立为帝,分封九黎长老、勇士为将臣。
九嶷火山虽然环境险恶,四处都是毒瘴、凶兽,但比之九黎之野,却已算是沃土仙乡了,九黎群雄如鱼得水,大肆猎杀猛兽,饱餐修整了几日,这才在蚩尤率领下,一路护送八郡主的方棺,浩浩荡荡朝着凤尾城进发。唯有二八神人念恋故土,又记挂着林雪宜的生死,不愿离开。
到了桂林八树,九黎群雄遭受菌人伏击,大怒反攻。这些太古罪民千百年来生活在至为险毒荒芜之地,为了生存,也不知吃了多少苦,挨了多少难,对大荒中的寻常蛊毒多不惧畏,骁勇凶悍更远在蛮荒蛮族之上,菌人虽然凶残,遇到这群虎狼之师竟也束手无策,被杀得溃不成军、闻风丧胆,直呼魔王。
琅琊国内山清水秀,物产丰富,到处都是累累野果、珍禽奇兽,九黎群雄从未见过如此丰饶之地,一边狂歌猛进、一边纵情劫掠,大呼过瘾,很快便深入桂林八树之腹地。
偏巧西海老祖率领众水妖飞骑,带着数十门紫火神炮到此埋伏,想要杀拓跋野四人一个措手不及,不料尚未等到他们,却迎来了这气势汹汹的苗国大军,于是便有了先前的那一幕。
这一场大战,苗军不但将水妖五千精锐击杀过半,更阵斩弇兹,将数十门神炮尽数劫掠。自蜃楼城破以来,蚩尤与水妖几番交手,从未这般大获全胜,酣畅淋漓。经过此役,苗军声威迅速远布天下,蚩尤在世人心目中,也再不单单是东海乔羽之子,而成了让人闻之色变、骁勇无匹的南荒苗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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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蚩尤三人随着“辛萼如”前往九嶷山寻找铸铁与硝石,到他们误入三天子之都,收服九黎囚民、解开苍梧封印,再到大战鹏鸟,重回大荒,虽然不过短短十余日,其间发生之事却已似沧海桑田。
蚩尤不善言辞,淡然述说此番离奇经历,业已听得拓跋野惊心动魄,再加上晏紫苏在一旁不断绘声绘色,说的活灵活现,更听得他忐忑紧张,如临其境,时而惊喜骇异,时而击节赞赏。得知众人能脱险境,全仗烈烟石舍身相救,更是胸膺填堵,黯然感伤。
等到两人讲完大概,夜色业已降临。天地黑茫茫一片,冷风鼓舞,沙土蒙蒙。群雄在四周安营扎寨,生起篝火,炙烤着桂林八树里的野兽,欢歌笑语,不绝于耳。
拓跋野叹道:“原来如此。想不到九嶷山下别有世界,盘古九碑,三天子心法,竟全藏在太古囚狱之中。若传到大荒,此地只怕永无宁日了。”摇了摇头,道:“此行虽然波折甚多,总算大有斩获,九黎各族骁勇善战,得此强援,打败水妖,重建蜃楼城也大加胜算。可惜八郡主……”
见蚩尤低着头,热泪盈眶,知他最是难过自责,心下黯然,拍着他的肩膀,温言道:“鱿鱼,生死有命,强求不得,但求生得洒脱,死得其所,也就够了。火族英豪素以凤凰自许,追求‘舍生取义,浴火重生’,八郡主以一人之躯,换取万众之命,生荣死哀,虽然可惜,却也不枉了亚圣之身,英烈之名。”
但他越是这般说,蚩尤却越是难过,默然不语。他虽不解温柔,但相识以来,烈烟石几番冒死相救,隐隐也能猜到她对自己的绵绵情意。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对这外似冰山、内如烈火的八郡主,他一直怀着感激报恩之心,经过那八九日的朝夕相处,生死相见之期,双拳紧攥,掌心竟流出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