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湘痕的闺房,那包花月阁的胭脂水粉上。念及此,晚词才发现这尸体的身段和湘痕十分相似,登时心吊了起来,喃喃道:“不是,一定不是。”
湘痕左腋窝下有一颗榆钱大小的痣,她见过几次,慌忙蹲下身,掀起尸体的衣袖,推至肩头,屏息看了一眼,并没有这样一颗痣,长舒了口气,心落回原处,犹似擂鼓一般。
章衡见这光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定是某位与她极亲近的女子与这尸体身段相似了。
晚词定了定神,道:“我在绣雨从花月阁买的胭脂水粉上见过一模一样的结。”
章衡道:“绣雨是谁?”
晚词道:“我堂妹的贴身丫鬟。”
章衡心想连堂妹身边的人都下得去手,真不讲究,口中道:“如此说来,凶手有可能是花月阁的人。”
晚词仔细想了想,道:“他包东西的习惯很像药铺里的人,或许在药铺待过,你告诉刑部的人,让他们去查一查罢。”
章衡点点头,留下看着尸体,她骑马下山去了。
一路草木皆兵,似乎树影里,石壁后随时会蹿出凶手来。那凶手在晚词想来应是粗犷壮硕,面目狰狞的,她策马飞奔,不敢往四周多看。
这么回到城里,天色已晚,晚词衣衫叫冷汗又浸透了一层,不便去衙门,便回家让一个小厮去报案,又叮嘱道:“你跟他们一道去山上,看见章公子无恙再回来。”
小厮答应着去了。
赵公已经回府,晚词怕父亲看见自己这副狼狈模样问这问那,做贼似地溜回琅嬛阁。
绣雨看见她,吓了一跳,道:“小姐,您怎么弄成这样?”
晚词道:“去山上采药,正赶上大雨,好不晦气。”又道:“你叫人拿点东西去孙府,看看湘痕姐姐。”
绣雨忙叫人去,又叫备下热水,烧起炭盆,替她脱了衣服,扶入浴桶。身子浸在热水里,晚词闭上眼睛,渐渐从那骇人的命案中恢复过来。再回想,便有些不可思议了,好像一场噩梦,就连章衡也像是梦中人。
绣雨从紫檀木屏风后转出来,手里端着一碗姜汤,道:“小姐,趁热把汤喝了罢。”
晚词睁开眼,氤氲水汽中,看着她噗嗤一笑,绣雨低头看了看自身,莫名其妙道:“小姐,您笑什么?”
晚词道:“没什么,就是想起阴曹地府的孟婆儿,成日端着碗汤劝人喝。”
绣雨也笑了,道:“小姐,您总爱想些古里古怪的事。”
晚词接过碗,喝了一口,道:“绣雨,你见过能藏在腰带里的剑么?”
绣雨坐在旁边的矮凳上,摇了摇头,道:“小姐见过么?”
晚词眉眼一挑,道:“我当然见过。”
绣雨好奇道:“什么人会带这样的剑?”
晚词道:“你猜呢?”
绣雨偏着头认真想了想,道:“刺客?”
晚词摇头,绣雨又说强盗,土匪,她喝着汤通不作声。绣雨猜不着了,胡乱道:“那就是个混蛋罢。”
晚词一口汤汁喷出来,嗤嗤笑道:“不错,就是个混蛋。”
浴罢穿了衣服,坐在窗边吹风,兽炉吐烟,芸芸甜香怡人,是那日买来的藏春香。晚词把玩着一缕头发,望着挂在廊下的油衣随风摇摆,像一个困囿却不安分的幽灵。过了一会儿,丫鬟传来小厮的话,说章衡无恙,她便安心看书去了。
第二十一章
田中首
却说京中有一户姓倪的人家,世代经商,家累千金,十分富足。倪家小姐下个月初便要出阁,倪家从外面招了几名裁缝在府上赶制新衣,每日朝来暮去,并不留宿。其中有一名韩裁缝,家住在乡间,路途颇远,只因倪家酬劳丰厚,便也不辞劳苦,每日骑驴来往。这日在倪家吃了些酒,出城时天已黑透,冰轮高悬,照得地上结霜一般。韩裁缝满脸春色,走到空旷无人的田埂上,摇头晃脑地哼着小曲儿:“姐儿生得像朵花,十字街头去买茶。姐儿道卖茶客人尔弗要拨个粗枝硬梗屑来我,连起子罗裙凭你桠。”路两旁都是田地,无遮无挡,借着通明月色,韩裁缝看见远处有个人,挥舞着锄头,像是在埋什么东西。他心中一动,噤声躲过一旁,待那人去了,走上前,也不顾腌臜,就蹲在地上徒手把刚填上的坑给挖开了。一个沾满泥水,四四方方的油纸包躺在坑里,韩裁缝拿起来掂了掂,硬邦邦,沉甸甸的。揭开油纸,是一个严丝合缝的皮匣子,这里面必定是财物!韩裁缝兴奋地打开匣子,幽冷月光下,一张伤口纵横,皮肉外翻的女人脸正对上他的视线。“啊!”一声惊叫,晚词从梦中醒转,坐起身,只觉背心冰凉。睡在外间的绣雨急忙下床,点起灯,走到床边掀起帐幔,道:“小姐梦魇了么?”晚词望着她,点了点头,道:“没事,我没事。”绣雨见她两腮泛红,满头是汗,摸了一把,有些发烫,又摸了摸身上,也是滚热,寝衣都汗透了,道:“只怕是受了风寒,婢子去叫人请大夫来罢。”晚词道:“不必麻烦了,惊动了老爷,都不得安宁,明早起来再看罢。”绣雨拗不过她,只得拿了衣服给她换上,盖好被子,让她睡了。次早起来,身子发沉,头晕鼻塞,捱不过,到底还是惊动赵公,请了大夫来,说是着了风寒,开了两剂药。晚词将药方看过,点头让丫鬟去煎。赵公叮嘱她在家歇着,不要出门,便应邀去了太子府上。晚词吃了药,出了回汗,到中午觉得好多了,再三坐不住,换了衣服,乘车往国子监去。走到率性堂,只听里面人声嘈杂,闹哄哄的,晚词以为又有人在打架,却见两个公人押…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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