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代善几不可见的抬了一下眼皮,他总觉得暴王那个停顿有点微妙,像是要骂太|祖,又生生吞回去了。难道暴王谋逆不成,将太|祖也恨上了?
景和帝长长叹了一口气,转头问贾代善:“破军,你有什么要问的吗?”
贾代善想了一下,问暴王:“王爷,您之前的谋士是谁,可否告知一二?”
暴王冷然道:“不都被你们捉拿了么?一一审问就是。”
贾代善摇摇头道:“问过您府上的奴仆了,说您最信重的谋士叫吕先生,具体叫什么无人知晓。且吕先生在王府被查抄之前就走了,还带走了好几个人。王爷,是不是觉得手法很熟,就像您对付戚川一样。”
暴王听了,猛地向前一扑,仿佛一头野兽般大喊:“你什么意思?!”
贾代善叹了一口气:“王爷,您觉得吕先生是您手上的一把利刃,能为你所用;殊不知在吕先生看来,您才是他趁手的利器,您这把利器当时还没折,只是豁口,他便果断弃之不用了。王爷,您确定您能控制得住他吗?”
“不!”暴王凄厉的哀嚎一声,想起他落网前几日,日日忙着监视几家亲王府,确然没怎么见着吕先生,又颓然的坐在地上:“他自称吕言,是前朝大儒薛东来的弟子。薛东来,也是当朝太子太傅裴远山的师兄。”
贾代善听到裴远山师兄几个字,心中又咯噔了一下,暴王这话,不知道是真的,还是死到临头也要拉人垫背,顺便咬太子一口。
景和帝仿佛没听见太子太傅几个字似的,只是感叹道:“前朝余孽东来的弟子?燃弟,当初若不是常安王勾结前朝余孽,你不会受那样重的伤,不会吃那许多苦。没想到数十年过去,你居然被一个前朝余孽的弟子指挥得团团转。”
暴王恼羞成怒道:“是本王指挥他!他只是替本王养的一条狗而已!”
“所以,你把自己弄得一辈子都出不了暴王府,而他逃得踪迹全无?你姓司徒,你是父皇的儿子,不该如此自甘堕落!”景和帝痛心的看了暴王一眼,对贾代善道:“破军,我们走吧。”
贾代善应是随着景和帝出了暴王府,身后暴王的咆哮声也越来越远,直至什么都听不见了。
忠顺王一案审毕不久,就入了初冬。前去粤海的巡视的巡按团也在这年冬季入了京。
贾琏原本以为王子腾和史鼎会在这次忠顺王一案中落马,谁知粤海虽然查出些贪弊之事,还有一桩赶考士子客死他乡的案子牵扯到广州巡抚楚北,但是王子腾和史鼎,倒是没听说有什么事。
而巡视粤海最大的一件案子,便是有人检举粤海巡抚窦充勾结南越人,迫害本地百姓,甚至还在窦充府上找出窦充勾结南越人的盟书。
当然,窦充并非蠢笨之人。前年,粤海士子参加乡试,在酒楼与人冲突,其中有个学子在双方斗殴中死了,当时窦充就担心此事会闹大,怕有人趁机构陷自己,不但当时就细查了那学子斗殴一案,还里里外外清理了一遍自家府上。
窦充家中严防死守,每日都亲自清理一遍书房、卧房要紧处,对方倒也没寻着机会将假盟书塞进窦充家中。后来,巡按团离粤海越来越近,对方铤而走险,将一封假盟书塞进窦充的书房某个书架的夹层中,也叫窦充找了出来。
这么着,对方越发不敢轻举妄动了,窦充也严阵以待,巡按团到了之后,当日就问了应试学子被打死的事。原来,那应试学子并非什么被南越人打死,也非死在酒楼,而是青楼。当时好些读书人到了羊城之后,无人管束,不思留在客栈温书,反而结伴前去青楼流连花丛,这也是自古有之的事情。不过是文人一支笔,黑的可以写成白的,明明是一帮斯文败类,还自称风流。
要说那应试学子怎么死的?竟然是马上风死的。青楼那姑娘都吓得魂飞魄散了,青楼老鸨担心出了这事没人敢来影响生意,也想掩盖此事。恰巧这时候,那死了的学子隔壁一间房出来个云南人。因那云南人是独自来的,青楼仗着自己有官府的门路,云南人有又外乡人,人单势孤没人帮衬,便将那云南人扭送至广州府衙,还说是他是南越人,在我朝横行霸道,打死了应是学子。
因为牵扯到参加乡试的学子,窦充生怕出问题,就亲自过问了这件事,一细审,才发现此事乃是广州知府楚北得了青楼的好处,徇私枉法。因此窦充做主放了那云南人,后又写折子进京参了广州知府楚北一本。
恰巧那时候忠顺王,确切的说应该是吕先生正在粤海布局,便利用这件事做切入点。不但截下了窦充的奏折,还诬陷窦充勾结南越。因为云南和南越离得近,两地之人长相颇为相似,那云南人也被说成南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