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幺便是多了一世地经历,这样的场景也是见所未见,顿时吓得软在了窗边,张报宁急忙伸手来扶,也被她杯弓蛇影地赶到了一边。张报宁急得要跺脚,却又不敢强行碰她。他自家看了这样的情景,也是触目惊心。不奇怪杨幺如此,只好冒险到水边摘了大荷叶捧了一叶水。猛在泼在杨幺脸上。杨幺惊叫出声,却被张报宁掩住嘴。好在女子惊叫声此起彼伏,也未能引起别人的注意。
杨幺回过神来,扑到池边呕吐,张报宁急忙扶着她顺气拍背,嘴里轻声道:“罢了,我方才看了看,也没那带伤的喇嘛里面,我们在外面随便抓个蒙古人,问口供罢。”
杨幺伏在池边吐了些清水,勉强点了点头,振作起来,跟着张报宁离开水阁。张报宁去擒蒙古人,杨幺毫不留情,一剑刺死守住张国意的喇嘛,背了张国意,跳出南墙躲回了小楼。
待她回到澡房,倪文俊已经醒了过来,双目神光炯炯,抬眼看了过来,帮着杨幺将张国意解开,喂他喝了些水。张国意身上的伤倒也不 重,正清洗间,便醒了过来,看见杨幺和倪文俊,不由一愣,喃喃叫 道:“幺姨,倪大哥,是你们救了我么?“
“笨蛋小子,明知道不是对手,还去送死,真不知你是怎么想的!“此时,张报宁跳了进来,瞪向张国意,张国意看来甚是服他,垂头丧气道:”小宁叔,因为下德被抓了,我怕她在喇嘛们手里吃亏,所以 才……”
杨幺心里打了一个抖,按捺住不安,正要说话,倒是倪文俊摇头道:“我听说那女 去练十六天魔舞,若是如此,除非是王府里的王爷、王子还有极得宠的喇嘛,是不能碰地,尤其是练成前,除了负责调教的嬷嬷们和玄观,任何人都不能接近。”
杨幺、张报宁、张国意同时松了口气,张国意受了伤,身心俱疲,此时放下心事,便沉沉睡了过去。
杨幺拿了件衣裳给他盖上,方才向张报宁道:“你可问出什么了么?”
张报宁苦笑道:“白费我们许多功夫,那喇嘛今日回来,因着受累牵动伤势,已是一命归西了。“
杨幺一呆,也不由吐了口气,满脸沉郁地坐到了一边,倪文俊自然大喜,却看到杨幺如此神情不由奇怪道:“你怎么了?“
杨幺有气无力地叹了口气,“一想到我还要在这世上活下去,就觉得辛苦万分。“
张报宁听她说这句,哭笑不得,劝道:“待把蒙古人赶出中原,换了汉人坐江山,便好了。”
杨幺慢慢摇了摇头,涩声道:“只怕这汉人折腾起自家的女子来,更是龌龊万分。”转念间又想起当初给杨岳下地圈套,顿时一阵恶心,又是一阵干呕,挣扎着猛地扑到池边捞起一手水,拍在自家脸上,喃喃道:“不能再想了。”说罢,也不理他们,只是窝在一边出神。
张报宁虽是着急,见她安静下来也不敢去打搅,只轻声把事情和倪文俊说了。倪文俊睨了杨幺一眼,道:“果真是个女子,遇上这点事便成了这样,若是看不惯,一把火全烧了,才是干净。”
张报宁呆道:“那里面可还有抢来的女子和妓女……”
“她们被这般折腾,怕是难活得过今晚,便是活过了今晚,也怕活不过明晚,我们无力救她们,早早送她们上路才是正经。”倪文俊冷着脸道。
杨幺听得此话,猛地醒过神来,回头瞪向倪文俊:“你若是再如此轻贱女子性命,我便和你绝交!”说罢,转过身去。
倪文俊素来吃软不吃硬,顿时大怒,跳起来要反唇相讥,突地看到脚边杨幺给他准备的药材,又瞟到杨幺身子缩成小小一团,到了嘴边的怒骂不由化作一声长叹,道:“你这样心慈手软,将来总要吃亏的。”说罢,取了药材,穿窗而去,只留下一句:”我过蕲州去了,你们也早点走吧。”
张报宁苦笑着看着倪文俊的背影,又回头看了看杨幺,暗叹这煞神没有发怒已经是极给面子了。
张报宁原想靠过去安慰杨幺,又怕惊了她,便也息了心,闭目养 神,三人都是累了一夜,休息了半日后,张报宁带着张国意去武昌与杨岳会合,商量救杨下德。因着杨幺受了惊,时时呆怔,张报宁死活不让她去,此时杨雄与杨相已是寻了过来,正好把杨幺接回家中,几人就此别过。
杨家与朱家人听说了此事,皆是惊惧,不约而同把杨幺送入了朱 府,深深安置在竹韵斋里,生怕被蒙古人和喇嘛们发现。
过了两月,天气热了起来,杨幺的痴病方才好了起来,因着听涛馆清凉,便日日泡在水边,不过是弹琴练剑,其它地功课俱都停了。
如此又过了三四个月,杨幺的精神终于振奋了起来,洞庭那边也传来的消息,因着玄观使力,杨下德有惊无险地从威顺王府全身而退,和杨岳、张报宁、张国意等人回到了水寨。
听到这个消息,大家都松了口气,便是云姨奶奶也念了声“阿弥陀佛”,准备第二日去城北的开福寺上香还愿。杨幺在家中守了快半年,听她一劝,便也同意一起出去散散心,于是乎,香车宝马,侍婢仆妇,总管家丁,林林总总几十来人,第二日一早,便向城北迤逦而去。
第二十六章 王孙千金
次时,潭州城里朱家和李家的声势正是如日中天。蒙古将军得罪了威顺王爷的二王子,被撤了军职,朱家李家使了钱,居然叫这个职位给空了下来。城里两千的蒙古军队和三千色目人的探马赤队无人指挥,如同一盘散沙,整日里只会吃喝玩乐,便是每日的操练都停了下来。
蒙古人一系失了这个大援,自然安分了不少,便是蒙古百户哈毕见着杨恩、杨雄也是退避三舍。
欢喜堂的喇嘛因着民怨太深,又没有找到威顺王急需的佛女,失了宠,被潭州几个汉官向武昌告了几状后,便大部分被召回了武昌,现在欢喜堂里只有几个喇嘛看守,早没了当初的气焰。
正因是这般的情势,云姨奶奶方才敢带杨幺出门,去了开福寺。这开福寺是座尼庵,自南北朝时建起,已是有了几百年的历史,本是潭州善男信女经常去的地方,也是因着近傍欢喜堂的缘故,冷了一年的香火方才兴旺了起来。
主持静观师太欢喜地接下了朱府的贵人,引到了内院安顿下来。
杨幺其实极不耐烦这样的烦文琐节,但因着云娘在旁,便也忍了下来,只是端着架子、摇着扇子,时时微笑罢了。好不容易等得静观引着云姨奶奶去前殿上香,便托词看景,留在了内院。
云娘既不在,谁又能管得住她,便由着她一个人慢慢向后院走去,不过赏一些长年的松柏而已。
不知不觉,杨幺竟是已经走到了后院门口。眼看着门外是一条石道,远远延伸到了小山丘上,此时已是十一月,冷风萧瑟,石道上落满了一片厚厚的金黄落叶,杨幺犹豫了半晌,仍是禁不住诱惑,迈出门去,在石道中轻轻走着。
也是杨幺命中有劫。活该出事,她方走到半路,停在落叶中观赏暮秋之景。突地不远处响起一阵急促地马蹄声,杨幺一惊。来不及回避,匆忙间用手上的团扇挡住了半边脸,只见一个道士坐在马上急急而过。见得杨幺也是一惊,不禁放慢了马速,一边小步奔跑,一边隔着十多尺远看了过来。
此时的杨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