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里,风急日头毒辣。
忍冬最后还是招呼也在哭的荷花、莲花把宋观舟扶到内屋,又差使她们打来热水,与宋观舟净面洗手,看着泪流不止的宋观舟,忍冬也哽咽起来,“少夫人是怎地如此伤心,奴婢们也心里难受起来。”
宋观舟用热帕敷眼,几度哽咽,“只觉得难受,凭的止不住泪。”
忍冬抹了一下眼角,“少夫人莫要哭了。”
几个小丫头端水送茶进来,大着胆子眼巴巴的看着宋观舟,悲伤是会传染的,本来刚刚抹干净的泪珠子,又因为宋观舟的哭泣而落了下来。
壮姑在外,用袖口不断抹泪。
孟嫂掐了她一把,“哭的什么,如今日子总算好些,还惹了少夫人一起落泪。”
壮姑摇头。
“我哪里是先哭,只是看着少夫人金贵娇养,竟也是哭得止不住声儿,想到往日当牛做马与我那失了的儿,这心里就绷不住了。”
孟嫂一听,心头也紧了起来。
“哭地什么,谁身上没个事儿。”话里要强,可泪珠子也落了下来,女人命如草芥,她们四处辗转才到了此地,期间各种苦楚,唯有受过的人才知。
壮姑揉红了眼睛。
“我知少夫人心里苦……”
话刚到此处,忍冬红着眼睛出来,止住了壮姑的话,“莫要说这些,快擦了眼泪,咱这院中没什么丫鬟婆子的算计,也没有主子的苛责薄待,并是少夫人一时心头不爽利,咱也不能想着往事落泪,好端端的春日莫要添了些不吉。”
壮姑和孟嫂赶紧抹了泪,“我们去做些甜浆子吧。”
好不容易安抚了丫鬟,忍冬自己却是忍不住,躲到房里小声吟泣起来,摸了脸上的疤痕,要强的咽下了哭声。
一会儿才收拾妥当,旁人根本看不出来她也落了泪。
再回到内屋,宋观舟止了哭泣,浑身从身到心,轻松爽利了不少。
她鼻音浓重,顶着一双红肿的眼眸,招了忍冬到跟前,“放心,我哭过总好过憋在心底,小丫头们只怕也被我吓坏了吧。”
忍冬行了个万福礼,也不敢看那张娇艳悲伤的脸,“少夫人,是奴大意,竟是不知您心头委屈。”
“谈不上,罢了,哭了一场好过了不少。”
忍冬起身,看着宋观舟,却见她虽说满面哭过后的楚楚可怜,但眼神却亮了不少,“倒也是,少夫人心中郁结宣泄出来,也是好过憋在心底。”有些话,她还是咬住舌尖没有多说。
因为哭得乏累,宋观舟头晚上亏欠的睡意,又席卷而来。
她索性卷了春被,睡了过去。
外头院落里,忍冬招了大家过来,“无事了,主子也是心头不爽利,你们快去做事儿,这院落里的事,不得往外说去。”交代了一遍,才带着壮姑和孟嫂,亲自往库房走去。
裴海早带着几个年轻力壮的护卫在那里等候,看到忍冬过来,才让护卫打开库房,指着其中一间里头的箱子说道,“俱在这处。”
忍冬上前伸手一摸,全是厚厚的尘土。
“摆放两年有余,除了头十箱子物件儿拿了出来,后面这三十多抬还贴着喜封,不如直接搬过去韶华苑,地方宽敞,好做清点。”裴海招了小厮去请世子夫人跟前的人,没多大会儿楚姑姑带着两个大丫鬟就来到跟前。
“四少夫人嫁妆里的书册颇多,韶华苑里宽敞便宜,楚娘不如安排两个丫鬟,同忍冬这边一块儿清点,如何?”
总归是入了公中库房,要取要拿,两边人一块儿登记造册。
楚姑姑早得了萧引秀授意,点头称好,“海叔,忍冬,这是世子夫人跟前的两个大丫鬟橘香、橘黄,也识些字,清点造册之事就让这两个丫鬟放到忍冬跟前,听凭差遣。”
橘香橘黄上前给忍冬行了一礼,唤了声忍冬姐姐。
忍冬侧身回礼,“有劳二位妹子。”
事情安排妥当,裴海调拨护卫,两人一箱,来回好几趟,才把三十多箱书册搬到韶华苑,原先空着的两间倒座房里,这会儿塞得满满的。
“打家具的木匠明日里来,屋中女眷诸多,恐冲撞了少夫人,到时我让外头刘二跟着一块儿进来看着些。”
忍冬行礼道谢。
裴海又多问了两句,“少夫人是要在韶华苑做个小书房吗?”
“只是捡了厢房一处,置些书柜,少夫人娘家陪嫁的书册不能一直放在箱中不见天日,索性辟出一个屋子装这些书罢了。”
裴海沉吟片刻,“库房里而今也没什么好用的书案桌椅,不如一并请木匠做上一套,置在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