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是提醒了郭湛安另一件事,他又吃了几口,放下碗筷,说道:“桐花县历年的收成太差,一年一收,灌溉用的水也保证不了。”
霍玉听了,放下筷子,看着郭湛安说:“可以挖条路,把山上的水引过来啊。”
这话让郭湛安来了兴趣,他问道:“山上的水?是河水么?在哪里?”
“在山上!我有一次偷偷跑去山上玩,见到过!藏得可好了!”
“玉儿!我不是说过你不能随便乱跑么?”孙老气得吹胡子瞪眼,“你什么时候这么不听爷爷的话了?”
霍玉整个人一缩,捧着饭碗,怯生生地看着孙老,懦懦地说:“爷爷……”
郭湛安正关心霍玉所提到的河,于是站出来打圆场:“男孩总是调皮点的,如果天天闷在家里不懂,这才要担心。”
安抚完孙老,郭湛安又问霍玉:“霍玉,你说的那条河,还记得在哪里么?”
霍玉点点头:“记得的,就是从寨子后面一直往前走,然后有一块像猪一样的石头,往左转,走到底就是那条河了。”
这对郭湛安来说可是一个好消息:“那你明天能带我去看么?”
霍玉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把头转向了孙老,后者无奈,摆摆手说:“既然大人都这么说了,玉儿,你明天带大人去看看。不过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以后可不许再胡闹了,更不能不和我说就偷溜出去玩。”
霍玉喜笑颜开:“知道啦!”
当晚,郭湛安将册子看完,心中有个大概,将这三本册子放进暗格中,这才写了封信,用漆封好。
通敌一事非同小可,光一个小小的县令,显然是做不到这一步的。县令的背后,必然站着一个大人物。
只是这大人物是谁?郭湛安一时也想不到。
看看册子上的人名,才发现塔鞑已经贿赂了不少官员。这些官员虽然不敢帮塔鞑动摇本朝朝纲,却能够帮塔鞑在朝廷上争取不少好处。
比如每年西北军队的军饷、西北城墙的加固、甚至是西北那些遭受塔鞑侵扰而流离失所的本朝子民的安顿补偿,都有册子上这些人活跃的身影。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为了一些钱财,便不顾本朝子民的性命,而为外敌谋取利益,就算他们的这些所作所为还不能动摇国本,引得塔鞑大举南侵,但也是通敌叛国之行!
塔鞑在西北肆虐多年,而李绍钧又去了西北,此事必然要让李绍钧知晓。若是有可能,最好能利用这件事替他们几个争取到一些好处。
只是今天孙老的一席话却提醒了郭湛安,有朝廷官员通敌这件事虽然重要,但他眼下更紧要的是做出政绩来,这才能一步步往上走。
否则,就算他有这些册子,但他在朝廷上毫无立足之地,这些册子上的人就能将他轻而易举地解决了。
贾欢此时也回来了,他不敢耽搁,带着一身的风霜便来找郭湛安禀报。
“少爷,那爷孙两个打听清楚了。”
“哦?这么快?”郭湛安有些意外。
贾欢又说:“他们是老虎寨出身,正巧我在永安府中碰到一对夫妻,那男的自称是老虎寨的老大,正靠这个身份恫吓肉铺老板呢。我只不过请他吃了杯酒,他就什么都说了。”
“说了什么?”
贾欢一一说来:“那人姓刘,说孙老是三十多年前他们抢劫一队商旅时带回山寨的,的确是一个账房先生,后来霍大山不知道为什么就把人家留下来了。至于霍玉,他并不是霍大山的亲身儿子,而是大概在十年前的时候,霍大山从外头捡回来的。”
“捡回来的?”这倒是出乎郭湛安的意料之外,“这群土匪有这么好心,养一个孤儿?”
贾欢继续回答:“我也奇怪,就问他,那姓刘的说,霍大山担心自己这一辈子杀戮太多,祸及子孙,不敢娶妻生子。但霍大山又觉得遇见霍玉,就是上苍原谅了他,送给他一个儿子,要不然冰天雪地的,一个两三岁的孩子怎么可能还活着?这才把人带回山寨的。”
这话让郭湛安不禁想要霍玉内虚的体质,以及比同龄人要瘦小的体型,心头一软:“这孩子也不容易。”
贾欢不敢多做评判,只是说:“那姓刘的看上去不像是一个有城府的人,他还说了,前段时间还有别人问到霍玉他们。我担心对方对少爷不利,多问了两句那人的相貌,结果发现,”说到这,贾欢顿了一下,凑近了一些,才小声说,“那人似乎就是福清。”
“福清?”郭湛安冷笑一声,想到福清头一天来,却连讨好霍玉的吃食都准备好了,可不就是事先从刘老大那里打听了霍玉和孙老的身份喜好,特地准备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