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伟晨不过三十六七的年纪,青年才俊,头角峥嵘,一路青云直上,升至副检察长,即使全无过错也是众矢之的。明澈自然信得过廖伟晨的人品,可传言说赃物是在他家中被找到,无可抵赖,明澈便问有没有人去过他家。
廖伟晨说没有,仔细回忆一番,又道:“前两天楼下大妈说有人来找过我,问我住在哪里。大妈没说,他就走了。”
廖伟晨所住的是个破落老小区,遍地都是监控死角,就算拉了监控,也很难说能不能拍到人。明澈追问,“是什么人?你和监察委说了么?”
廖伟晨照着大妈的形容转述:一米八多,穿着衬衫,脸长得挺好看,左眼下面有颗挺漂亮的小红痣。只是这话告诉了监察委,也难保他们会不会取证。明澈又问廖伟晨对这人的身份有何猜测,廖伟晨给出一个公司:灵森生物制药公司。
灵森生物制药公司的老板名叫唐巍,五十余岁,早年涉黑,但近年已经洗白得差不多了。还有传言说唐巍涉毒,只是警方调查不出,传言便只是传言,做不得数。
明澈从监察委打探不到消息,心中毫无头绪,黔驴技穷地给相熟的公安发微信,问他唐巍有什么常去的地方。
对方发来一个地址。是个会所。
明澈无所事事,周末去会所外面蹲点,连蹲两个晚上,竟然真的瞎猫撞上死耗子。其实对于如何帮助廖伟晨,明澈没有任何清晰思路,但主动出击总好过坐以待毙,万一能找到出现在廖伟晨家楼下的人也算不亏。
唐巍带着七八个人,其中有个身材出挑模样俊俏的帅小伙,夜色都挡不住那一双桃花眼的水光潋滟,既锋利又勾魂。只是距离太远,看不清那小伙眼下有没有痣。
几人鱼贯进入会所,明澈连忙尾随,临进门前又刹住车,匆忙从包里翻出口红涂了两下。会所是会员制,明澈刚进门就被拦了下来。明澈笑靥如花,妩媚而做作地捋着长发,说我是跟唐老板一起来的,唐巍,他在哪一间,还不带我过去?
唐巍是熟客,服务员自然没有拦熟客朋友的道理。明澈套出包间名,打发走服务员,独自进了电梯。
电梯飞速向上,门内灯光辉煌,甫一门开,眼前突地昏暗滞涩,唯余高处零落光亮有如星辰。检察院只有可能侦查特定案件,且有专门部门负责,是以明澈指挥公安侦查取证全是纸上谈兵,这活她从未真正干过。进来之前明澈没想太多,这时堕入黑暗,方觉出怕来,冷汗直冒,想着要是装作走错门未免太蠢了些,总不能走到人家跟前看过眼睛再说自己走错门吧?
上酒的女服务员不时经过,个个蜂腰□□,笑容奔放。明澈躲在角落观察一阵,计上心头,蹑手蹑脚溜进更衣间,手脚麻利地换上女服务员的统一行头,又端上几瓶啤酒,摆出扭腰送胯的摇曳姿态穿过冗长走廊,大大方方推开包间的门。
包间里烟味呛鼻,茶几上酒瓶横七竖八,男男女女放浪形骸,几乎每个男人都左拥右抱。其中只有一位没将陪酒女抱个满怀,而陪酒女此刻正在他身边娇媚地举杯劝酒。
那个男人是徐翊白。
明澈当即傻眼。
陪酒女劝酒无果,娇嗔地哼了一声,可那撒娇却并未换来对方怜惜,陪酒女只好再次柔若无骨地攀附过去。明澈六神无主,手心一滑,差点摔了托盘,想不通徐翊白为何会乍然出现在此。坐在角落面色发黑的长脸男人吐出一口烟圈,对着明澈板脸斥责,“站着干什么!开酒啊!”
徐翊白领带松开了些,衬衫也解了两颗扣子,指间夹着半支烟,眼神朦胧,看似酒过三巡。女服务员的连衣裙露背,明澈能够清晰感觉出冷汗犹如刺针,细而尖锐,在背后刺得密密麻麻。
桃花眼帅小伙对着明澈笑了,嘴角高高扬着,眼梢弯出弧线,一双眼里带着矛盾的天真与□□。徐翊白的目光紧随其后,先是略微凝滞,然后便如化开的冰,抓不住,还让人遍体生凉。
明澈深吸一口气,笑着答应,端着托盘到桃花眼前半跪下来,摸出开瓶器开酒。
明澈心中七上八下地盘算:没准徐翊白眼浊,喝酒之后辨不出她,过后只要咬死不认,徐翊白也没辙。更何况以唐巍那不干不净的背景,在座除了徐翊白怕是职业都不怎么正当,若被当众踢爆招来个检察官,徐翊白作为律师才最说不清。
越过茶几上堆满烟头的烟灰缸,斜侧方忽然伸来一只干枯的手。
那手直奔明澈而来,手的主人嗓音如绳锯朽木,干涩难听,“小妹妹手真白呀,今年多大啦?”
明澈向桃花眼瞥去,假装羞涩地笑笑,手下利落开瓶,趁此躲开侵袭。
朽木锲而不舍,正要再摸,突然一只有力的手从另一方向探来,稳稳握住明澈的手腕。
徐翊白不由分说地命令,“过来陪我坐坐。”
徐翊白指骨修长,手背青筋明显,皮肤相触的刹那明澈觉出近乎轰鸣的脉搏跳动,却分辨不清这脉搏是谁的。徐翊白赶走陪酒女,手上使力,猛地一拽,将明澈拖至身边。
明澈被迫挨着徐翊白坐下,心跳如雷,脚底打抖,手臂上立刻爬了一层鸡皮疙瘩。朽木咧着泛紫的嘴唇大笑,问徐翊白说,怎么,徐律师喜欢这个小妹妹?
徐翊白手指冰冷,身体却是热的,两人靠得极近,室内温度又低,明澈贴着徐翊白的衬衫,几乎要被他身上的热量烫到。徐翊白身上烟味很重,烟草味道既辣且苦,与古水的香味混杂在一起,呛得明澈嗓子发痒,一时没忍住咳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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