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的父族人脉错综复杂,我随大娘子过来这么久到至今也没能搞清楚呢。”妇人接过猪肉,“多少钱?”
“猪肉一斤一百二十钱。”
“好。”
“吁!”紫袍拉起缰绳停下,旋即从马上跳下,扶了扶戴歪的幞头,石狮子后的家僮连忙走出一把扶过吕维的手。
“大郎怎么了?”吕维走近家中,只听得庭院内一片哭嚎。
王氏走上前,“郎中赶到时已经晚了,大郎。。。”
“为什么会这样?”吕维颤抖着身躯走至庭院,尸体上裹着白布,地上放置的席子上还有干凝的血迹。
王氏一边哭着一边将吕维拉到一旁,瞧了瞧四周,“大郎出事前,大内曾派人来过,来的是官家身边的中贵人入内内侍省都知。”
“官家派他来做什么?”
“宣达旨意,说大郎既与公主和离,又怀才不遇,便赐大郎同进士出身。”王氏攥着紫袍的衣襟,“大郎的素来性子傲,如此做,不是成心激怒吗,你还说官家仁厚,仁厚之主怎会如此?”
吕维颤着后退了几步,扶着身后的柱子喘气,妇人便住了口连忙顺了顺他的胸口。
吕维长呼了一口气,旋即阴沉下脸,“陛下这是。。。在告诫老夫呢,他就像先帝一样,但他不如先帝心狠所以注定要因为什么而失去什么。”
“难道心狠之人就不会失去了吗?”妇人看着吕维老皱的脸,“只怕心狠之人要失去的更多吧,亲手舍弃的东西,遗憾加后悔才更令人痛苦。”
“夫人。”
“官人有话就说吧。”王氏强忍着丧子的伤心。
“退掉与萧家的亲事吧。”
“退婚?”王氏擦了一把老泪,“他们家已经下聘,六礼只剩亲迎,若是退婚。。。”
“退吧,拼上我这把老骨头,是进是退都难以善终,”吕维摸着紫袍上的球文金带,“既如此也不必舍了这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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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内,坤宁殿。
炭盆里燃着火红夹紫的火焰,守皇帝寝宫门的内谒者走入殿通报,“官家、圣人万福,启禀官家,吴国长公主求见。”
卫桓便从萧幼清怀中爬起,“请公主进来。”
前朝风声传入内宫,凝和殿的吴国长公主知晓后便赶到坤宁殿。
皇帝吩咐内侍搬来一张交椅与案几,又命人奉上一盏热茶。
“阿姊坐吧,自己家中不必拘束。”
“妾就是来瞧瞧官家的,”吴国长公主心中五味杂陈,深知皇帝是顶着文臣的压力替她出的气,于是屈膝跪下,“都是妾连累了官家,也是妾的小人之心才造成今日局面。”
皇帝从木榻上起身连忙将长公主托扶起,“阿姊这说的什么话,在这个家中很多事都是身不由己,我原以为皇子很难做,没有想到皇女更加。”
“那日妾就不该让官家打他的,不然也就不会。。。”
“姊姊,”皇帝看着长公主,“我做事从来不后悔,若再让我选一次,不用姊姊说我也还是会处置他的,将自己的无能加在结发妻子身上,这种人没什么可惜。”
“可那些大臣。。。”
“他们觉得我不讲理,我偏心,”皇帝侧过身子,“难道他们就不会偏心?”旋即低头冷笑道:“只是他们的偏心限制于手中仅有的那一点点权力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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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宅内,姜赋平拉沉着脸端坐在太师椅上,对着亲生儿子鼓着双眼怒目而视。
身侧案几上还摆着一把戒尺,“知道我唤你来是为何么?”
姜洛川跪在父亲跟前,撇头道:“儿子忤逆了陛下,但儿子说的都是礼法,欠陛下的恩儿子已经还了,一命换一命,如今儿子只是恪守翁翁留下的祖训为官以公而已。”
姜赋平拿起戒尺挑起白眉起身走近,“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你娶刘氏么?”
“爹爹不就是看不起他们。。。”
“他迟早要做宰相!”姜赋平睁着老练的眼睛,为官近四十年,为相十余年,朝中局势看得一清二楚,“你以为老夫在意是家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