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里还在说话的村民们都闭上了嘴。
见大家都安静下来了,周立学才重新开口:
“文件上写了什么,不要紧!反正离咱们远得很,但是!也离咱们很近!
昨天,公社主任和书记被抓了!新成立了一个革命委员会,咱们公社现在最大的领导,叫革委会主任的,姓孔,是市里来的!
这件事你们晓得就行,别往外瞎扯乱说,现在我要说的,是同你们有关系的!
你们家里,你们家里养的那些猪啊,鸡啊,还有兔子鸭子什么的,多出的数目快点处理了!要是上边来人检查时查出来,就等着挨批斗!
还有你们各家的自留地,已经种上粮食的,都给我拔了重新种,以后自留地只能种菜!
最重要的是,家里收着旧东西和那些反书的,回去全处理了!”
周立学话音刚落,底下顿时炸开了锅。
山脚村人穷地少,村民们就指着多养些家畜贴补家用的,现在家里猪仔才多大啊,就让处理了,那可是用粮食换来的小猪崽子啊!
家里人口多的人家,分下来的口粮根本吃不饱,全靠着在自留地里种些粮食才囫囵着不挨饿。
现在地里的苞米和高粱刚种下还没一个月,就让拔了,那么多种子直接废了啊!
这些年谁家忙完了没去开荒?都指着年底分粮,早饿死了!
周立学等着村民们冷静下来了才再次开口:
“我都是为了你们好!要是不信,你们去下河村打听打听,其他公社早在这个月头两天就闹起来了!
要是不想挨批斗,不想去劳改,就别犟!行了,回去找我说的做,对了,周浩然留下!”
村民们三三两两说着话走出祠堂,谈正平担心地看着周浩然,“老周,立学大哥留下你,是不是跟你家里有关?”
他们还没来下乡时,就收到消息知道要变天了。
来到山脚村快两年,现在最后一只靴子落地,二人心里安定的同时又再次惴惴不安起来。
周浩然将谈正平推向小林,“你们俩在外边等我,我去去就来。”
言罢,他逆着人流走向周立学。
“立学哥,我来了,你找我有什么事?”
周立学轻咳一声,问道:“刚才明达念的文件内容,你都听到了?”
“嗯,”周立学点头:“听到了。”
“我刚才说的话,你也听全了?”
“听全了。”
“那行,”周立学将仍站在旁边的周明达打发走,继续说道:
“你家里,让春暖以后注意着点,我和村里其他人都晓得她能干,也晓得你家底厚,但外边人不清楚。
春暖这些年也得罪了不少人,虽然那些人都没落得个好下场,但人还在,就有隐患,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我明白。”周浩然点点头,笑道:
“立学哥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春暖这一年都没下山,家里的猪过年时都杀了,现在就还剩一帮兔子和三只下蛋鸡,等下回去我就连夜把兔子处理掉。”
周立学一边听一边点头,补充了一句:“还有你家那一池子鱼虾,以后啊,那些大鱼大肉的少吃,别那么招眼!”
“行,我回去就同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