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赵王府,在这个独属于朱瞻坺这个赵王世子的小院子里,作为主人的朱瞻坺却没有坐在首位。
“师父,请喝茶。”
斟茶,双手送到黑袍僧人的面前,朱瞻坺的姿态放得很低。
这一切,不仅仅只是因为面前的人是教导了他五年多的师父,更是因为面前之人的身份。
靖难第一功臣,黑衣僧人,或者也可以用黑衣妖僧来称呼他。
姚广孝。
朱瞻坺和姚广孝是有渊源的,而作为当事人的朱瞻坺,对这份渊源的感受尤其深。
朱瞻坺是洪武三十一年出生的,那时候大明的太祖高皇帝朱元璋还没有驾崩,朱棣还只是燕王,还没有起兵靖难,所以朱瞻坺是在朱棣当时的封地北平出生的。
出生一月出头,朱瞻坺便生了一场大病,最后好不容易才挺了过来。
后来,出于为孩子祈福的心理,朱瞻坺的母亲沐氏便带着朱瞻坺在庆寿寺呆了一年多,一直到朱棣起兵靖难,朱瞻坺母子才从庆寿寺回到了燕王府中。
朱瞻坺,就是在那场大病的时候来到了这个世界。
作为后来者,也作为亲历者,朱瞻坺很清楚,如果不是自己鹊巢鸠占,这个名为朱瞻坺的朱氏子孙是挺不过这一场大病的。
再后来,朱棣靖难成功,登基大宝,次年改元永乐,第三年册封太子,同时册封朱高煦为汉王、朱高燧为赵王,同年,朱高燧举家迁往北平,据守顺天府。
因为幼年的经历,再加上虽然因为朱瞻坺的到来导致这具身体挺过了那场大病,但大病初愈,更何况还是个孩子,所以朱瞻坺的幼年一直都是体弱多病的。
所以,在迁居北平之后,母亲沐氏多带着朱瞻坺前往庆寿寺,为儿子祈福。
再后来,因为朱棣对幼子朱高燧的荣宠,所以朱棣亲自开口,让姚广孝教导朱瞻坺,而这一教就是五年多。
不管是在教导自己期间所学到的,还是靖难第一功臣的这个身份,朱瞻坺都对姚广孝抱有高度的敬意,更是将其视作是一条应该紧紧抱住的大腿。
因为朱瞻坺深知,在这个世界上,姚广孝这个黑衣妖僧,可能是除了血亲之外,唯一一个能够改变老爷子想法的人了。
“泡茶的手艺倒是精进了不少。”轻啜一口徒弟泡的茶,姚广孝的语气中满是平淡。
自朱棣登基之后,姚广孝推辞了朱棣所有的赏赐,甚至拒绝了朱棣让他还俗的建议,再次进入庆寿寺。
如果不是还担任着僧录司左善事的职位,掌管着整个大明的佛道两教,对任何人都不关心的姚广孝还真的像是一个得道高僧一般。
“师父谬赞了,距离师父还差得远。”朱瞻坺微微欠身,语气恭敬。
“这次,你有些莽撞。”简单的寒暄过后,姚广孝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语气仍旧是不掺杂一丝感情的平淡。
“我本以为,你会做一个商人,为自己积累起万贯家财,待到就藩之后做一个富贵王爷。”
“事实上你做的也的确是不错,乘着陛下要迁都顺天,将大量江南富户和山西商人强行迁移到顺天府的这股东风,将生意彻底做了起来,可以说是掌握了北方商业的半壁江山。”
“但是,插手政务,这对于你来说,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听着自己师父那虽然不带一丝情感,但却是苦口婆心的教诲,朱瞻坺低着头,什么话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