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琴行的营业时间一般是早9点到晚9点,比起那种大型的正规琴行肯定不能比——他们上下班的时间偶尔会提早和延迟,老师大多都只是兼职。
这天,又晚了,下班已是9点半,连这座城市最后的一班末班车都开走了。
夜空飘着小雨,乐潼考虑了一下,决定还是叫个出租——想要活下去,她各方面都要比别人仔细和小心。
然而她刚一伸手,一辆卡宴缓缓驶了过来,乾市没有那么多人整日豪车招摇,她识得这车。
她正蹙眉,卡宴后车窗一开,莫臻辉英俊贵气,五官硬朗的面容露了出来。
“乐潼,上车。”城市的霓虹灯闪烁,他眸色温和,言语熟稔而随意,仿佛他们是老朋友或者认识了很久。
但天知道,他们统共才见过几次面,而且每次见面都只是流于表面的几句客套话,聊胜于无。
乐潼稍微慢了两秒,莫臻辉已下车,护着她的头将她推进车内,语气有点急和重:“你不知道你不能感冒吗?在风雨里发呆多危险!”
乐潼默了默。
癌症患者最怕感冒,因为肿瘤病人一方面机体的免疫力下降,另一方面,由于化疗可引起白细胞,中性粒细胞下降,感冒很容易引起全身各个系统感染。
她算是比较幸运,没有经过化、放疗的痛苦,但她也尽量不让自己感冒。
此刻为了缓解气氛,她笑道:“谢谢莫总的关心,不过我的主治医生说,让我忘掉癌这个字,也忘掉自己是个带癌瘤的人士,只当自己是个平常人,而且是个健健康康的平常人,尽可能的不把自己当异类,久而久之,我便会与平常人一样。”
“这也许是个好办法。”莫臻辉神色平静,从前座助手的手里接过干毛巾给她:“可以潜移默化。”
然后一路无言。
乐潼也不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去向哪里?
他也不问乐潼为什么这么晚才下班?还有没有什么活动。
及至到了家门口,乐潼才向他道谢。
随后,卡宴如一团黑色的幽光驶向微雨。
……
继上次见面之后,乐潼已经尽量避着莫臻辉,不管莫臻辉有多闲暇,她总归是个离异了的女人,不想让人误会。
然而总有避不掉的时候。
外出工作以后,会有同事聚餐,朋友请客,某某老师生日,等等各种巧立名目的吃喝玩乐节目,乐潼每次都会以自己的身体差为由婉拒。
周日的鸿门宴却推不掉——老板请客,而且只请她和琴行的负责人,就是上次那个首肯让她试琴的负责人,一副有大事要和他俩密谋的样子。
确实是有大事密谋,老板想把琴行改头换面,扩大投资和拉赞助,欲办一个音乐培训中心。
这可是全市第一家啊!boss气势如虹,雄心壮志在我胸。
乐潼不知老板为何如此信任自己,没想到老板话锋一转,笑眯眯的看着她说:“乐老师,蜚声中外的海外莫氏财团,您听说过吧?”
她优雅地喝着味道鲜美的黑鱼汤,眼皮都不眨:“没有。”
“怎么会没有呢?”老板不信邪:“莫氏财团那么有名,而且我看到过您上过莫氏老总的车,这总不会有假吧?”
“boss你没有记错,我怎么不记得有这事?”
老板提醒她:“卡宴,那辆卡宴。”
卡宴卡宴,这恐怕是莫臻辉最便宜的一辆座驾。
乐潼十分惆怅地看着老板:“boss,人家那是见义勇为,让我搭个顺风车,你别胡攀乱扯,让我去跟人家攀交情。”
果然宴无好宴。
“怎么会是让你跟他去攀交情呢!”当老板的大多脸皮比较厚,他们家老板更甚,他很不要脸的说:“莫氏家族因为抱上了这棵大树,现在修桥、铺路、建学校,修家谱和立宗祠的钱,全是这个人捐的款,他一个人掏钱承办所有!我们只是办个音乐培训中心,让他赞助一下,对他来说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既然他这么好说话,那老板你去。”乐潼反正是死道友,不死贫道。
老板一脸愤然:“奈何我不是个女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