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辛如此奇怪的行为,加之他知道比自己更多的隐秘,莺时不得不对这个神秘的少年存有疑惑。
可也就在这一瞬,她忽然将先前那些看似毫无关联的零碎线索联系到一起,恍然道:“武安侯别院发生行刺,跟你有关,是不是?”
“这是我的事,小姐不用多问,只请小姐再护我一次。”
“我为什么要护你?你来路不明,胆敢在侯爷别院行刺,还伤了人。如果被发现,与你有关之人都会获罪。”莺时愤愤道。
“他们不是没抓到我吗?只要小姐不把我交出去,我就是安全的。”云辛道,“如果小姐真供了我出来,我连累小姐事小,拖着殷会首事大,是不是?”
殷旭在莺时心中远比自己重要,云辛这样威胁显然是戳中了她的软处。
可她却不似面对薛沅时那般义正言辞,一个“你”字在唇齿间辗转一直都未再出下文。
黑暗中看不见莺时愤怒的模样,云辛却听得她口吻中的恼火,道:“小姐助我入郢都,这些日子也算收留了我,方才还替我拿药处理伤口,我已将小姐视作恩人。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何况救命?”
“庇护你的是文初,不是我。”
“不是因小姐,殷会首那样的人不会多管闲事。”
“可他到底是管了你的闲事,你怎能伤他?”
“他非要替人受伤,我又能如何?”云辛不以为意,道,“我管不了他作何想,但他只要念着小姐,就不敢轻易将我供出来。至于小姐你,我会将我知道的都如实告知。那瓶药小姐还是带着吧,将来或许真的有用。”
见云辛要走,莺时道:“你要去哪儿?”
“是怕我出去连累殷会首?”
莺时袖中的手蓦地攥紧,她或许有这样的担忧,但她也记得云辛身上的伤不算轻,就这样让他走了,她有些不放心。
此间静默,无人出声,倒是门扇上渐渐映出微弱灯火,和一道轩然身影。
莺时一眼便认出门外是谁,却因云辛还在房中而不敢动作。
那房外的一盏幽光迟迟没有离开,也没有要进来的意思,如此安静地亮着,笼着那道模糊朦胧的身影。
莺时并不能完全厘清今晚发生之事,那些隐藏于在她看来寻常表象之下的秘密,仍在她心里不断盘桓纠缠。
这或许才是真正的,她未像过去那样,明知殷旭就在门外却没有去开门相迎的原因。
反是云辛在暗中推了莺时一把,又迅速从窗口蹿了出去。
莺时不及防备,即便云辛推她的力气不大,她还是踉跄着栽去了地上。
房外殷旭听见动静,即刻推门进来。
手中那只提灯的光线只能照亮方寸之地,殷旭箭步寻到房内,见莺时摔在地上,当即将她扶起,道:“怎么了?”
窗扇未关,晚风吹入房中,将本就扑朔的提灯灯火吹灭,又是一室幽暗。
殷旭话音未落便觉察到温软娇躯扑进自己怀里,鼻底皆是他熟稔的气息,一并还有传入耳中的那一声“文初”,听得他又是抱愧又是心疼,再开口便只剩下温柔轻哄。
“让你担心了,你若还恼可以打我出气,我悉听尊便。”说话间,殷旭已握了莺时的手在自己心口锤了两下。
莺时却不听他这番哄逗,抽回手仍抱着他,不愿说话。
殷旭由她靠在自己怀中,耐心等着静夜悄然逝去,只余眼前温柔,无声依赖。
漏夜沉寂静谧,莺时听着殷旭腔子里那一下一下的心跳声,渐渐才冷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