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剑池笑笑,“我已不似十年前那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七大名剑了,”他的笑容有说不出的讥笑之意:“武林中好打不平的事,就凭一柄剑,是平不回来的。”
古深大师垂首念:“阿弥陀佛。”
曲剑池眼中悲伤之意更深,“有一次我看见几十个人,打一个老头子,那老人又老又可怜,武功又不高,于是我出手,伤了十三人,打退了对方,才知道那老人原来说是‘九尾盗’鲁公!而我打跑的人是西河十三家镖局的镖头。这下累得我声名狼藉,我追捕鲁公,追了三年,还要应付武林中白道人士的追杀,好不容易,断了一只尾指,才杀了鲁公,方才对武林有了个交代。”
曲剑池露出了他的手。
右手。
他的尾指已被削去。
谁都知道他已不能好好地握剑了。
曲剑池眼神更深沉的讥诮之意,“我花了三年,才洗清这一项错失;而人生里有几个错失?人生里有几个二年?洗脱的罪名还好,要是洗不脱的呢?”曲剑池起伏的胸膛不像他平静的脸色:
“而且像今天这样的处境,已不能败,一败,武林中便当你狗一般地踢,连小孩子也对你踹上几脚。”曲剑池笑笑又问:
“你知道不能败的滋味吗?”萧秋水摇头,他觉得自己年纪太轻,这里似没有奇*书*电&子^书他说话的余地。
曲剑池又道:“如果。一个人只能战胜,不能打败,那他很可能永远不敢打架。”他苦笑又接下去:
“他的名誉就像一粒鸡蛋,扔出去纵然击中目标,也落得个玉石俱焚。”曲剑池深意地望着萧秋水道:
“成名,不一定是件好事。”
杜月山忽然说:“你别说那么多,萧老弟最想知道的反而不说。”
曲剑池笑笑:“我说那么多是想让你知道,江湖恩怨,武林是非,我早已不想管,但剑庐支持到第十三天的时候,我憋不住,还是去了。”
萧秋水的眼睛亮了。
曲剑池道:“不但我去了,湖南‘铁板’谭几道、湖北‘铜琶’贾有功,以及蜀中‘血连环’祈三也率人去了,结果……”
他缓缓伸出了左手,左手赫然只剩下了一只手指。
拇指。
“只有我一个人回来。”
萧秋水没听完这句话,已泪眼模糊。
杜月山喝问:”剑庐究竟怎样了?”
曲剑池道,“已在第十六天时被攻破了。”他苦笑又道:
“我见到他父亲时,他又瘦又倦,已快支持不住了。”
萧秋水的拳头紧握,指甲已嵌进掌心里去。
“我劝他放弃剑庐,逃亡,”曲剑池说,“他不肯,说那儿是他的根,这个我知道,”
曲剑池长叹一声道:
“一个上了半百的老江湖人,家就是他的命,锄了他的命根子,活下去还有什么意思?”
杜月山贬道:“现在剑庐怎么了?”
古深忽道:“这个老衲知道。”
社月山道:“你说。”
占深禅师道:“尽成废墟。”
杜月山问:“有没有看到萧西楼的尸首?”
古深禅师摇了摇头。
萧秋水己站了起来。
古深用一种深沉地声音道:“那儿已没了尸首。一具尸首都没有。”
萧秋水望定着他,他知道这老禅师是自己父亲的方外至交,不会骗他。
“但去探的人反而成了尸首。”古深大师叹道:“令尊仁侠天下,权力帮逆行倒施,来剑庐相助的不是没有,老袖是和岷江韩素儿。峒山景孙阳一齐去的,不过……”古深禅师的脸上竟充满了奇异的变化,像看到鬼魅一般的恐惧;“……也只有老袖一人回来。”
杜月山哑然问道,“大师是说‘红线侠’韩素儿,以及外号人称‘天地一沙鸥’的景孙阳二位……”
古深禅师点点头,下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