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可笑的表情在脸上凝固了,她完全没有想到,他对自己的质疑和误解如此之深,哪怕她如何解释,也不愿意相信这是他的孩子。
她早该知道的,自己只是在做无用功而已,拉文克劳们的信念很难动摇,他们一旦认定了某件事,内心就会坚定不移的相信下去。
任凭她怎么解释,他也只相信他愿意相信的事情,她越是拼命挣扎,处境就越是狼狈,而她并不愿意放弃自尊。
她也不能放弃这个孩子,这是她和自己所爱之人孕育的第一个孩子,就算他到来的时机不是那么正确,他甚至让自己都不太舒服,但作为母亲的哪里能和孩子计较这些呢?
巴蒂说她是个孩子,可他没想过,女人一旦有了孩子,她便是无坚不摧的斗士,就算她只有十八岁,但是为母则刚,她会誓死保护自己的孩子,决不允许别人有一丝伤害到他的可能。
她在黑暗中无声落泪,知道自己不能再留在这里了,不然过了今晚,等巴蒂回过神来,他一定会无所不用其极的除掉这个让他如鲠在喉的孩子。
阿洛快速的下了床,她挥动魔杖,那只施了无痕伸展咒的小包自动打开,衣服一件件落了进去,她轻手轻脚去到厨房里,命令壁炉下睡眼惺忪的米莉不许说话,打包了一大堆三明治和熏牛肉,还有一大壶南瓜汁,这才缓缓的吐了口气。
她在羊皮纸上留下了离婚的便条,又贴在厨房的门上,等天色渐渐破晓之时,顶着肩头的闪闪,背着小包离开了这个曾被她称之为“家”的房子。
等巴蒂虚弱的睁开眼睛时,已经是黎明时分,旁边的房间没有声音,他惴惴不安的想着,或许再等几天她就会消气了,现在他得好好思考一下,如何把那个孽种除掉。
他把吸烟衫披在身体外面,去厨房喝了一杯咖啡,当他坐在餐桌旁时,灰色的眼睛望着渐次泛白的天空。
他感觉自己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和妻子一起看天明了,自从他离开她的房间后,他总是盼望着有一天能跟她一起看星空和黎明。
天空尽头出现一道蓝边,如侵入羊皮纸的蓝墨水一般缓缓向四面扩展,那么蓝,仿佛汇聚了全世界所有的蓝色,他用手肘撑着桌子,若有所思的凝望着,新的一天开始了,至于这新的一天会给他带来什么,他却无从推断。
他明白,嫉妒是世上最令人绝望的监狱,那不是凭傲罗暴力抓捕,而是由囚徒自我囚禁的监狱,从里面锁上牢门,亲手把钥匙扔到铁栏杆外。
没有人知道他被幽禁在那里,当然,只要他下决心就可以走出去,但他不能,因为那牢狱就在他心里,像石壁一样坚硬,这正是嫉妒的本质。
哪怕他知道妻子爱着自己,但他就是无法容忍那个孽种,自从结婚后,他变得愈加贪婪,他要她完完全全属于自己,她的眼中必须只有自己一个人,这也让他愈加嫉妒成性,对布莱克的厌恶和忌惮转化成了深深的仇视。
他望了望楼梯的方向,反复告诫自己,千万别因为懦弱和无用的自尊失去心爱的人。
“去叫你的女主人起来吃早餐,”巴蒂看着在厨房里忙碌着,但一跟他目光接触就瑟瑟发抖的小精灵,用僵硬的语气说,“让她下楼,不要送饭上去。”
“巴蒂少爷…”米莉抖得更厉害了,她抬头看着自己的少爷,大眼睛里含着泪花,结结巴巴的说,“女主人…女主人她已经走了…”
“你说什么?”巴蒂猛地站了起来,立刻飞奔上楼。
“这儿…巴蒂少爷,”她吸了一大口气,对着从楼上下来,一脸阴沉的主人指了指门上那张便条,“女主人留了话给你…”
巴蒂紧紧的攥着那张要跟自己离婚的便条,他觉得整个世界的墙仿佛都向自己倒来,他不明白,为什么她爱着自己,却死也不肯认错,更不愿意理解他,而是非要留下那个孽种。
也许现在的她已经回到了布莱克身边…
巴蒂出门离开时,奥特河又在下雨了,那些花瓣打着旋儿落在门前的小水坑里,那水坑在阴影处,倒映着那棵花楸树和他们的房子,水坑里折射出一片浅灰色的天空——就像他的眼睛一样。
水坑还倒映着一小簇光秃秃的嫩枝,边缘部被骤雨折断了,露出浅绿色的横切面,就像他此刻暴露无遗的内心。
雨悄无声息的淋湿了墓石般寂静的白色房子,他想,阿洛,你走之前掉了什么东西在地上,这是你的,这座雨中乳白色的房子。
还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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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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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1年8月31日,对角巷。
耀眼的阳光投射在这条宽敞的巷子中离她最近的一家商店门外的一摞坩埚上,坩埚的上方悬挂着一块牌子,上边写着:
铜制——黄铜制——锡镴制——银制大坩埚,型号齐全,可折叠。
今天是暑假的最后一天,对角巷人来人往,很多巫师父母带着他们的儿女在这里采购去到霍格沃茨需要的书、袍子和坩埚等东西,阿洛一路东张西望,她把所有店铺的橱窗都看了,盯着那些贴在上面的招工启示。
她也试图询问了几家店铺,但是那些老板看到她的肚子,全都遗憾的摇了摇头。
从一家晦暗的商店里传出一阵低沉轻柔的呜呜声,门前的招牌上写着:咿啦猫头鹰商店——灰林枭、鸣角枭、草枭、褐枭、雪枭,而对面几个刚到上学年纪的小巫师们,鼻尖紧贴着魁地奇精品店的橱窗玻璃,这家店铺的橱窗里摆着飞天扫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