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琴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道:“昔日你被黑旗帮喂下毒药,曾经服过我师父炼制的妙药,可还记得?此物除了能够中和体内的毒性,还能生肌续骨、绵生元气。虽然他的一只脚已经踏进了
鬼门关,但是若能医治及时,救下一条性命,又有何难?”不敢耽搁,遂倒出三粒丹药给衣忠服下,又骈指点其穴道,不至于气血涣散。此刻陈天识揭开衣忠衣襟,松缓禁锢,却见其贴身穿
着一件银白色、光泽灼灼的背心,不觉讶然。罗琴笑道:“不想他竟然穿得这件软缕甲,难怪黄老贼一掌打下,他竟能不死。”
稍时听得衣忠啊呀一声,叹道:“苦杀我也。”睁开双眼,缓缓醒来。此刻罗琴又将丹药捣碎,敷在他四肢折断之处,寻来几个平扁的树枝固定夹好,擦拭额头的汗水,道:“好了,你若是
能够仔细调养,他日肢体健全地站在那两个老怪与一个混蛋跟前,还不将他们吓死?”万鹏一调药的工夫果真一绝,此药内服外用,确实使衣忠的痛苦减却了不少,便是四肢依旧痛楚无比,
也可忍耐了。
陈天识啧啧称赞,道:“万前辈武功高强,堪与双怪匹敌,他的药学医理,也是造诣极深。”罗琴噗哧一笑,道:“他也自诩为武林奇才呢。”
衣忠渐觉疼痛轻缓,心中也是暗暗惊异,却有气无力,道:“在下不能动弹,在此无法谢过两位恩人的救命大德了,只是如此一来,愧疚之情如咽在喉,颇为不快。”罗琴笑道:“不识哥哥
,你看他说话如此流利,虽然无力,但中气为继不断,可见得并无什么大碍了。”陈天识心中稍宽,道:“这位衣大哥,你伤重不轻,还是少说些话为妙,免得徒耗精神气力。”罗琴道:“
无妨,慢慢说些话,配合吐纳工夫,也可有助于药性的进一步发挥,乃是好事。”衣忠点头道:“这位姑娘说得不错,我说些话,胸中气闷反倒能够宣泄。”陈天识微微愕然,笑道:“原来
如此,竟然是我孤陋寡闻了。”蓦然一念,想起一事不明,遂眉头微蹙,道:“这完颜乌台本是如今金国天子、海陵王完颜亮的弘股重臣,而济南侯却是被贬谪、处处受到排挤与提防的封疆
大吏,可谓水火不相容之对立两派,为何捉将了金姑娘,却能同时削弱他二人的势力,被宗王爷完颜乌蒙受益?”衣忠叹道:“小兄弟有所不知,金戎龙乃是朝廷权臣,手握大兵军符,既被
完颜亮所倚重,又同时与完颜乌台、乌禄交好,也是朝庭之中广结官僚、人缘极好的一位大将军,却独独对完颜乌蒙忌讳厌恶。”
他娓娓道来:原来在金国的满朝文武之中,完颜乌蒙最是主张废除宋金之间的和约,蛊惑完颜亮挥师南下,将赵氏子孙余下的另外半壁江山也夺来,然后封他当一个江南王,坐拥临安无数的
财富美女,供其享乐淫欲。完颜乌台依然有此打算,但被完颜乌蒙抢先,且得了完颜亮的允诺,心中不悦,遂极力主张遵守合约,以免为天下人落下个“无耻无信”的骂名。如此一来,完颜
乌蒙对完颜乌台表面虽然恭敬,但暗地里却恨得咬牙切齿,思忖若是得了机会,便想要将之除去,只是乌台势力极大,一时之间不敢下手,恐伤虎不成,反被虎所伤。
那乌禄虽被贬谪为济南侯,但手中尚有数万铁甲金兵,军势雄壮,训练精良,皆能以一敌十,杀敌争先,且忠心耿耿,只效忠于济南侯一人,便是私下称呼,依旧叫唤主人为济南王,乃是乌
禄受贬谪之前的爵位。完颜亮忌惮乌禄本是金世宗之重臣,有意除之,但顾虑于此,终究不敢动手,若逼其造反,恐自己皇位难保,于是只好忍耐。此人有慈悲宽厚之心,直言两地烽火再起
,对金宋百姓皆无好处,亦然不肯发兵南下。乌禄驻地,可谓桥头之堡,如此一来,他若从中阻碍,他地的金兵部队想要绕行伐宋,也是极其不易,是以完颜乌蒙对之也是恨之入骨,便与丐
帮的净衣派长老黄秋成商议,定下如此的诡计,由镇南大将军入手,翦除二块截然不同的石头。衣忠得知了这个消息,便暗中扮作丐帮弟子,以事破坏。
罗琴奇道:“黄秋成又如何会与宗王爷勾结?”衣忠道:“他本想入宗王府杀掉完颜乌蒙,取其人头到韩青镝面前邀功,孰料被‘竹芦双怪’擒获,威逼利诱之下,于是降了王府。哼,这等
变节之事,算来已有两年了。”陈天识与罗琴面面相觑,暗道:“这么说来,他去乌禄行营行刺,莫非也是宗王爷的授意。亏得梅还心不识真相,还悄悄入营救他脱困。”
只是衣忠再听得罗琴无意中说起自己师承原本也算得青城派的来历,不觉喟然一叹,神情颇为尴尬。陈天识二人出时尚不觉,但见他说话支支吾吾,若甚不自在,大为好奇,便追问情由。衣
忠苦笑道:“你们既然都是名牌正派之人,我要是说出自己的出身了,所谓正邪不两立,只怕要被你们不齿了。罢了,罢了,我非丐帮弟子,亦然不是什么金国的走狗恶徒,本是红日教之大
都分舵的副舵主。”陈天识愕然一怔,瞥看罗琴一眼,见她脸色并无什么异状,遂道:“那又怎样?衣舵主为民请命,受此涂炭,如此无畏无惧的勇气,便是许多正派人士也望尘莫及。”他
不觉想起泰山派的无嗔道人、无飙道人以及孟中、孔池,冷哼道:“就是一些名门正派,有好人,也有恶人,便是那些恶人,沽名钓誉,实在不值得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