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蔺随后在她面前弯下挺直的腰背,一个工整的九十度角。
他弯得深,没有即刻起身。
就好像那些幡然悔悟的被判刑的囚徒,日后向受害者家属道歉。
程佩并不想要这种道歉,她刚想说什么,突然听到瞿蔺坚定的嗓音:“不得您的喜欢,我很抱歉,对不起您。觊觎您的女儿,我就有让您喜欢,逗您笑,处理好和您之间关系的义务,可我没有做到,我很抱歉。但以后只有她甩我,没有我离开她。您的要求我现在做不到。”
当初在贝松那辆车里渐渐变小的那个姜湖近在眼前,他不会先离开她,再一次离开。
瞿蔺弯下的腰背仍旧没有直起。
没有我离开她……程佩听了这几个字,却没有动容,只是冷静反问:“先走一步,死呢,这就不算是离开吗?”
瞿蔺躬下的背轻颤。
他慢慢直起身,视线内程佩蹙起的细眉像把刀割在他身上。
瞿蔺脸白如纸,他只得重复:“我很抱歉。”
声音里清朗没了,只余低沉:“等她不需要我的那一天,才是结束。到时候,才能如您所愿。”
程佩:“你离开,未来会出现比你更适合她的人,你想要这时间长到她非你不——”
程佩这句话还没说完,瞿蔺身后那扇门被人从外推开。
木门撞在墙壁上又弹走,发出吱歪一声巨响。
有清浅的脚步声递到瞿蔺耳边,是他熟悉的声音。
这脚步一点点踩着他的心,让它下沉的更为厉害。
瞿蔺刚直起的背又垮了一点,不复此前那般笔挺。
他不知道姜湖什么时候来的,此前那些话……她听闻了多少。
他错过了坦诚的机会吗?
他给她惹了事,她又是否能原谅他。
瞿蔺僵在原地不能动,他怕姜湖站在他身旁,又怕她远离他。
一是他让她为难了;二是他们完了。
程佩在门开的瞬间,将视线定在姜湖身上。
姜湖眼底平静,手中捧着一束淡紫色欧月,和这房间内的摆放的玻璃花瓶内的欧月品种一样。
清雅,素净,又带点儿高贵。
姜湖带了程佩喜欢的品种来。
知道瞿蔺和程佩见面,结果不会怎么好,所以姜湖带了程佩喜欢的东西来,纵然程佩不缺,但这是她的态度,敬老。
程佩是她的母亲,这是上帝指定的血缘。
这一世,她们应该彼此照顾。
无论程佩做了什么,即便程佩做的是错的,无理的,她也能包容,但纵容除外。
对瞿蔺……也没什么不同。
纵容没戏,包容是看人情的份儿上。
室内极静,两秒后,姜湖单薄的身影挤进瞿蔺的视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