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至于连愤怒都显得苍白,演变成一种说不上是怜悯还是悲哀的冷漠。
你轻声打断了男人的话,问出自己都感到惘然的疑惑:
“可是……你是缘一的父亲,对待他,就没有一点父对子的关怀吗?”
话说出口的时候,你恍然觉悟,自己问了一个再愚蠢不过的问题。
男人一怔。
他似乎终于注意到你冷硬的神色,不敬直视他的眼神,他感到蹊跷,然后醒悟,于是在被褥间挣动起来,愤怒地反问你:
“他对我,有子对父的尊敬吗?”
“我已经将继国的家主之位传给他,他每天除了惹我生气,还是惹我生气!这样的孩子,哪里值得我去关怀?”
“我病倒了,你还知道每天来床前看看,他却来都不来,眼里根本就没有我这个父亲!”
这时候的男人似乎完全忘记,是他自己下的禁令,让缘一不要进出他的卧室。
“我为什么要关怀他?他无视我的期许,无视我的感情,无视继国的未来——除了力量,他还有哪里值得称道?要不是战争的缘故,现在的好局面也会丧失……”
男人絮絮叨叨的抱怨在你心底一丝波澜也未掀起。
问题脱口的一瞬间,你已经完全不在意了。
他的想法,他的期许,他的感情——将你珍视之人如此贬斥,你只想给予他同样重量的回击。
可是他珍视什么呢?
他并不是贪恋享受的人,武士之道也不是出类拔萃的优秀,感情上对子嗣都如此漠视……
一道灵光在你脑海中闪过。
你想起一道身影;一道女人的倩影,总是柔柔地微笑着,用柔弱的臂膀支撑住残酷现实的善良之人。
——如果是她的话……
神思流转,脑海之中,对应的措辞排列组合,将将拼凑出让你满意的文稿来。
在男人喘气的间隙之中,你无声地笑了一下,然后对他说话:
“母亲听到你说的这些,会作何感想呢?”
听到你的话,刚刚还大为光火、愤怒发声的男人,他粗哑急促的喘息顿时一窒,被褥之中,虚弱的躯体都僵住了。
——啊……没错,就是这个。
“她在世的时候,就经常被你惹得生气,分明身体不好,生气一次就更加亏虚,你却不知收敛,一次次气得她卧病在床,最后在那么年轻的时候就去世了。”
“……”
“如果知道你如此评价她珍爱的孩子,母亲会有什么感想呢?”
“……”
“她一定会气得发疯,甚至想要将你从这世间带走,免得你继续伤害她的孩子——她走之后,你的身体越来越不好,说不定就是这个缘故?”
他错愕地仰头瞪视着你,浑浊的瞳孔中血丝分明,里面是酷烈又无力的怒火在燃烧,可在火焰的背后,你看到被隐藏得很深的畏惧与恐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