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才是一种后知后觉的羞耻——或者说羞耻——的感觉。
但是还没完。
在踩完这一脚后,那只脚自然右偏,踩实了他手侧的地面,同时另一只脚顺便往外一踢。
咕噜噜……
那只触手可及的茶杯瞬间被踢向了以他此时姿势绝对捡不到的地方。
“……”李振玉动作一顿,如果他再看不出陈理是故意的,那他就是真瞎了,“陛下?”
可是——
陛下,或者说陈理,并没有理会他。
沉默。
令人难以忍受的沉默开始在这片其实算不上狭小但让李振玉感到很是逼仄的空间散开。
李振玉心里忽而腾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
这种情绪最初是从喉咙里升起来的,带着他的身体有点微颤,然后这样的颤抖在某个一瞬忽而稳定——当然,这不能说明他变得冷静,只能说明他变得空白,什么反应都无法做出的空白。而在这样的颤抖与空白都接受后,李振玉才做出了这几秒内真正出于他主观而做出的决定:
他抬起了头。
跪姿、仰头,尤其是两人距离如此接近的时刻,李振玉能够看见的内容是和先前坐在凳子上迥乎不同的。
如果说坐着时,他以仰首的姿态看见的那副金灿的面具;
那么此时跪着,他以仰首的姿态看见的却是陈理那双从眼皮下仅移动瞳孔所投射出的目光。
目光经过面具的遮掩,变得极度无机质。
冰冷、冷酷、绝无动容。
李振玉浑身一颤,几秒前那个似乎消散了的情绪在视线对撞的刹那开始如海浪般翻涌!
它同样从喉咙起步,却没有终止于喉咙,它顺着食道被咽下五脏六腑,每一处被它途径的部位都染上一分又酸又涩的滋味,然后它蔓延至他的四肢,直到手指都感受到了这样的感受,属于它的后调才缓慢升来——麻与辣。
李振玉的眼睛开始不受控制地变酸变涩,他的眼泪受迫溢出。
同时他想要呕吐,或者说,他想要张嘴说什么,但他什么都说不出,所以就变成了呕吐。
他整个人像是被那一道目光给死死地钉在了原地!
无法动弹,无法移动!
他甚至连目光都不敢转走!
陈理给人的压迫感一直很强,或者说,陈理的气场一直很强,那种绝对主动的气场总是让人感到一点紧张,可饶是如此,李振玉也从来没有在面对陈理时产生过一种所谓“不敢”的念头。更多的时候,陈理的强让李振玉浮现出的念头是“超过他”“战胜他”“压过他”……而绝不是“害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