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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梨知道自家公子心中疑惑,不待他发问,自顾道:
“一路上是大帅的亲兵负责押送的,谁都不能靠近,寒英也不例外。大帅嘱咐了,有什么事等他见了公子再议,到时候由公子决定怎么处置他。还有,大帅让我把这个交给公子。”
黎梨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一寸见方的小木匣递给了黎至清。
黎至清打开一瞧,里面乃是一颗带着青纹的白釉珠子,黎至清就着回廊上的光仔细瞧了瞧,这花纹既不是釉上彩又不像釉下彩,倒像是天然形成的瑕疵,却别有一番韵味。
“这是何物?从前没听说胡旗人还会烧瓷。”
“大帅从他身上搜出来的。”
两人说话间,已经走到了囚笼旁边,黎至清走上前,伸手把堵嘴破布从阿克善口中拿出,仔细打量了他一番。
“将军一去不回,让黎某好找。”黎至清说着,将手中的匣子在阿克善面前晃了晃,“听闻将军被俘时,身上带着这枚珠子,想来这就是与朝中接头的信物了,黎某好奇,既然将军取了这信物回来,说明是愿意与黎某合作的,那为何最终却失信于黎某?”
破布从口出抽出,阿克善狠狠地吐了一口吐沫才道:“就算拿给你,又有何用,黎至清你真当你把所有的事情都看明白了么?”
黎至清蹙眉,“将军这是何意?”
阿克善将脖子一扭,不肯再理人。
黎至清又道:“将军可知,就算和谈答应释放被俘将领,但那十几位突击旗兄弟,北境若真想扣下,也不是做不到。”
又被拿着兄弟命威胁,阿克善有些恼了,转头怒道:
“黎至清,你既然这么想知道,我就告诉你,下面的话我跟郭晔说过了,他一副听不懂的架势,如今我再给你说一遍,你可听好了。胡旗贵族的确与大成朝廷中人暗中往来,以信物为凭传递消息,为防信物造假,每五年一换,方才那枚珠子就是这些年来最新的信物。我从未与大成朝中之人碰面,只是靠此传递消息,但这次回胡旗,我查到,那人背后的主子是京畿的王爷,而且是你们皇帝的儿子,之前还不做官。你自己想,这人是谁?”
皇帝的儿子!早些年不在官场的王爷!除了一个死了的穆诀,就只剩下……
黎至清瞬间脸色煞白,“你胡说!”
阿克善满脸嘲讽之色,“郭晔听了不肯相信,你也是这种反应!你们大成人就这么喜欢自欺欺人吗?”
黎至清这才明白,是郭晔甄别不出这信息的真伪,这才费尽心思把人送到了自己面前。
黎至清此刻浑身发抖,阿克善的话,他一个字也不相信!
“黎至清,你刚才怪我失信于你,你说查到了这样的结果,我敢来大成找你吗?”
“你有什么证据说是他!”黎至清眼眶微红,自始至终不肯吐出那个人的名字,“说不定是康王呢!”
“我可没说是晋王,我只是把我查到的信息告诉你,皇帝的儿子,不在官场的王爷,至于是谁,你既然想知道,你就自己去查,与我无关。自打我查到这事,我就知道那些突击旗兄弟的命保不住了,你也不用再拿着他们威胁我。”阿克善说到最后,眼神里已没了丝毫求生之意,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架势。
一个深藏不露又一战成名大权在握的穆谦,一个浑浑噩噩花名在外还已经殁了的穆诀,两者相比,是谁都不会觉得穆诀才是阿克善口中之人。
“噗——”一口鲜血从黎至清口中喷涌而出,从前智慧道长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黎至清出现了咳血之症。
第149章阿克善
“公子!”黎梨被黎至清的状况吓着了,赶忙上去扶他,“你没事吧?”
“啧啧。”阿克善见状,冷嘲热讽起来,“你知道我为什么最讨厌你们这群大成文人吗,但凡被人相负,动辄气到崩溃,一点事都经不住,做事还喜欢出尔反尔。”
“你闭嘴!”黎梨被阿克善的话惊着了,她再不走心,也明白阿克善说得人很可能是穆谦,而出尔反尔则是在指责黎至清,黎梨对两者都不认同,立马冲着阿克善喝道,“你就会血口喷人!”
黎至清挥手止住黎梨,顺了顺气后,自顾盯着阿克善,“此事黎某定会查明,若你所言不虚,黎某定会信守承诺放了你和突击旗的兄弟。”
阿克善被黎至清带着冷意和决绝的眼神瞪得不自在,破罐子破摔地往囚笼栏杆上一靠,“行,就信你一次。不过,我只求你别查明真相后,发现真是你奉为主公的那位负了你,到时候却恼羞成怒来杀我就成!”
“若你所言有虚,黎某定然灭了你全族,黎某绝不许你污他清誉!”黎至清撂下这话,转头便走。
黎梨赶紧吩咐着周围的士兵盖好囚笼,收拾好首尾,然后快步追了上去。
黎至清此刻终于明白为什么郭晔要遮遮掩掩,为什么一定要身怀六甲的黎梨以身犯险,因为他已然信了阿克善的话。
黎至清步履沉重,惨白着脸色向回走去。
黎梨看着魂不守舍的他,满是担心,“公子……”
“郭大哥还说了什么?”
黎梨从怀中摸出一封书信,“大帅说,等公子见完了阿克善,就让把这封书信给您。”
黎至清当即撕开信封,信纸上书:
“吾弟至清台鉴,见字如面,接弟手书,愚兄尽西境之能事,于大成胡旗之壁得阿克善,闻其所言,大骇,视其荒谬绝伦。然愚兄有间于胡旗,九死一生返报敌情,言朝有贵戚,乃天子之嗣,尝大隐于市而不涉超纲,积年与胡旗暗通款曲,行通敌卖国之事,与前言不谋而合。今愚兄不敢擅专,望贤弟自行决断。若贤弟有意,务即刻动身,愚兄于西境,翘首以盼!书不尽意,静候佳音。兄晔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