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阿九依旧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他慢吞吞地推开窗,懒散地将自己挂窗边,一手枕着窗沿,一手遮着眉头,望向满院的日光。
唐少棠听见动静,转身向他走来。由于唐少棠背光而至,从阿九的视角看恍似从光中走来,明晃晃的一团,耀眼得教人睁不开眼。
阿九微眯着眼睛,像一只睡眼惺忪的猫,冲眼前人找茬道:“你太刺眼了。”
光和你,都有点刺眼。
唐少棠不明所以:“?”
阿九挑刺道:“穿什么白衣裳,还不好洗。黑衣耐脏又耐穿它不好吗?”
唐少棠没头没脑就被人指摘了穿着打扮,无辜地低下头打量着自己的衣衫,困惑道:“这件是你的。”
阿九:“……?”
唐少棠指了指门背后,阿九揉了揉眼睛,如梦初醒。
他想起来了,唐少棠从这屋子跑出去的那天,外衣就是从门边捞的,岂不就是他自己的衣裳?
阮阁主没睡醒尽说胡话,还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觉得很没面子。于是他更没礼貌地关了窗,从门口大摇大摆走了出来,若无其事地朝着唐少棠一点下巴,道:“发什么呆,还不出发。再不赶紧去棺材铺,天都要黑了。”
周身沐浴在阳光中的唐少棠抬头望天,见日头正盛,距离阿九所说的“天都要黑了”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见唐少棠望天发呆,已经走出好一段路的阿九回过头,催促道:“还不快走?”
唐少棠点点头,跟了上去。
……
出乎唐少棠的意料,阿九并没有直奔棺材铺,而是带他先回访了先前买药的药铺。
阿九大摇大摆走到柜台前召唤了伙计,随手一指唐少棠的伤腿,放下一锭银子,道:“给他换药。”
伙计大惊,心说这昨天买一丁点儿便宜货还贼抠门不停讨价还价的主儿,怎么一觉睡醒就转了性子,出手这么干脆大方了?
他谢天谢地的捧着银子,抓来了最上乘的草药亲自递到了唐少棠面前,随后又笑容满面地将他迎进后屋换药。
阿九仍在柜台支着下巴,少见的既没有嫌弃也没有不耐烦,而是神色平静地望着铺子外头的人来人往。
唐少棠顿了顿,回头道:“我无事,不必因此耽误时间。”
阿九不高兴了,他偏过头毫无自觉地打脸道:“又不是急着去投胎。他们人跑不了,若要跑,昨晚就跑了。”
乔长老要他死,他能猜出个中缘由。但他不认为乔长老就是那个背着他暗自接单杀人的幕后之人。
太蠢,太急功近利,花样也太多,不是乔长老的风格。
他认为在丰源镇以无寿阁名义接杀人买卖的幕后指使,与行刺他的应该是两批人,未必互通消息。
前者是为钱为利。后者,不过是要取他阮棂久的一条命。
阿九全然不顾先前自己说过的“还不赶紧”“天都要黑了”等等催促之词,白了一眼唐少棠,又瞪了一眼伙计,示意他赶紧将人拖走换药。
伙计不敢催,只得手舞足蹈陪着笑将人往后堂请,唐少棠则逐渐习惯了阿九的喜怒无常,也不与阿九争辩,乖乖跟着伙计去了后堂。
换完药,两人便赶往棺材铺。
丰源镇没什么人家,镇上总共就一家棺材铺。阿九与唐少棠到店的时候,掌柜正端着一把小椅子坐门口吹风,手里还抓着把瓜子。他一屁股坐下后,就翘起老高的二郎腿嗑瓜子,瓜子壳还吐的满地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