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骁第一个开口:“他,他怎么了?”
阿九掰着手指侃侃而谈:“无寿阁以养蛊驱蛊闻名天下,蛊分两种,蚀阴与瞑阳,品分三级,分云品、凡品与泥品。蚀阴入药,适者奇经八脉贯通,功力大增;斥者剧毒入髓,成为废人、死人。瞑阳入体,适者可成驱蛊人,斥着则沦为一具空壳傀儡。这位不甘平庸的小石匠,怕是两种都试了吧。”
两种都试了,两种都废了。
没救了。
闻言,唐少棠呼吸一滞,偏过头,静静地注视着阿九。
阿九的一席话,他所说的每一个字唐少棠都听得懂,可这每一个字背后,都赤果果地揭示出阿九与无寿阁之间密切的联系。
阿九曾说过,自己与无寿阁有仇。
他还说,自己是雇主,要去无寿阁报仇。
他甚至半开玩笑的说自己偷了无寿阁的秘籍,所以会无寿阁的武功。
一切似乎解释的通,又解释不通。
阿九对无寿阁的了解太深,以至于随口一句与无寿阁相关的事,都是旁人闻所未闻的阁中机密。而他刚才封穴的手法也绝不常规,仿佛是事先料定了蛊虫游走路线以及毒性发作的顺序才动的手。
对无寿阁了如指掌,对蛊毒知根知底,如此人物,定然在无寿阁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唐少棠眼睛一眨不眨地攫着阿九的面容,心中疑窦丛生。
这样来历不明的一个人,救自己是否是偶然……
唐少棠:“……”
他不太想知道答案。
至少不是现在。
他不由自主握住了身侧的剑,剑身冰冷的触感让他手心一凉,他随即摇了摇头,适时地止住了纷乱的思绪。
他想:这把剑是阿九的。他中途明明有无数次机会取走,却每次都会顺手丢还。他对我并不设防,我不该怀疑他。
此刻的阿九似乎并未注意到唐少棠困惑的目光,他径直走向牛磊,俯身在他耳边低声呢喃:“你已经没救了,可有人还有救。”
说话间,眼角轻瞥一眼动弹不得的老汉:“若是顾念家人的生养之恩,”阿九顿了顿,转眸注视着奄奄一息的牛磊,道:“接下来我问什么,你答什么,明白吗?”
许是自知命不久矣,牛磊睁着一双失焦的双瞳,顺着阿九的话,木然地点了点头。
“是你与无寿阁中人勾连,替他们接洽杀人的买卖?”
牛磊目光呆滞,从实招来:“是。”
阿九:“他们威胁的你?”
牛磊摇头:“是我自愿的。”
阿九:“无寿阁名声在外,做的什么买卖,你不会不知道。为何不惜犯险,替他们做事?”
牛磊:“为钱。为了过好日子。”
阿九叹息道:“你有祖传的手艺傍身,横竖也是一门伙计,何至于当个帮凶整日提心吊胆?”
牛磊空洞的双瞳望向天空,喃喃道:“我们祖祖辈辈替镇上的人做墓碑,赚不了几个钱,还经常被人指指点点,嫌我们晦气,平日里就对我们爷俩避之不及。等我们有了难处,他们就认钱,不认人。我凭什么要管他们死活?他们都死了才好,死了,就又有人订新的墓碑了。”
牛磊脸上浮现一抹阴森的惨笑,低下头,望着自己麻木的双手,直愣愣地盯着手上长年累月积累下的老茧与伤疤,怅然道:“我爷爷是这样,我爹是这样,我不想也这样窝囊的过一辈子。”
阿九:“蛊毒也是你自己要种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