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神不过片刻的功夫,唐少棠并非如阿九所言的那般“多愁善感”,回神后他便能清醒地从阿九眼中读出戏谑。
唐少棠:“……”
阿九所指的坏消息,未必就是他从婵姨那里接受的命令。只不过他自己心虚,才将两者轻易联系到一起。但心虚的人,只有他一人吗?
唐少棠抬眉,平静地直视阿九,一字一顿道:“范家的仇家,也姓阮。”
阿九的突然发难,是在他提问了“为何姓阮”之后。阿九似是而非的问话,如今看来更像是反守为攻的把戏。意识到了这一点后,唐少棠终于回想起关于阮家的传闻。
范骁曾亲口认定自己兄长失踪是仇家指使霓裳楼所为,他之所为会与无寿阁扯上关系,无非是想利用与霓裳楼素有隔阂的无寿阁对付仇家,而他所知的仇家,姓阮。
阿九:“……”
两人在答非所问的沉默中僵持了约莫有半盏茶的功夫,阿九先投了降。他深深叹了口气,乖乖落座,托腮埋怨道。
“你的聪明才智都是拿来克我的吗?怎么平时一副我不知我不懂很容易受摆布的模样,轮到对付我的时候,就一猜一个准?”
唐少棠:“……你是阮家人?”
阿九耸耸肩,摊手道:“与你所想的大约不是一回事,不过也算不得猜错。”
他没有直接承认自己是阮家人,却也没有否认与阮家的关系。
唐少棠点了点头,识趣的换了个问题:“你把我带在身边,说我姓阮,是要我帮你报仇?”
阿九:“啊?”
这回轮到阿九傻眼了。他把唐少棠带在身边确实另有所图,目的在霓裳楼而不在付范家。不过既然唐少棠这么问了,不如……
阿九:“咳咳,那么如果我说是,你会帮我报仇吗?”
唐少棠终于摆出一个冷血杀手应有的态度,直截了当地问:“你要杀谁?”
阿九摸了摸鼻子,思忖片刻,坏笑着反问:“如果我说,我要杀范家满门呢?”
唐少棠:“……”
他垂下眸自,盯着眼前的杯子默不作声。此时茶水早已凉透,水中倒映的一切显得阴晴不定晦涩难辨。
一声怒吼适时地打破了二人之间的僵局:“你说什么?!”
花径回廊外,梁管家吼过方知后悔,赶忙压低声音与一名家仆回交头接耳。
唐少棠耳力极佳,便是没有刻意听墙角的心思,也顺便将梁家仆从的交头接耳听了个仔细。似是松了一口气般,他抬眸对上阿九意味不明目光,道:“你想听的坏消息来了。”
阿九颇觉无趣地耸耸肩,眼角瞥了一眼梁管家的方向轻蔑地笑了笑,就退回座位自顾自吃起点心。
果然,阿九才扫荡了半盘点心,就听见了梁管家匆匆靠近的步伐。
“二位少侠,府上出了大事,梁某不知当说不当说……”
阿九试探唐少棠未果,心里不爽快,登时迁怒于梁管家:“不当说就别说。”
梁管家话到嘴边被阿九硬生生怼了回去,一时乱了方寸,心说小少爷在外头浪得欢不肯回家,这二人吃饱了撑着给捉了回来,这般好事之徒,这会儿装什么清高倒不肯多管闲事了呢?
自己满腹的客套话全都落了空,梁管家尬笑了冷了好一会儿场,方才转身向着唐少棠一拱手。
“梁替老爷擅作主张,有个不情之请。”
阿九见梁管家仍在说些无聊的场面话,越发张狂无礼地将之打断:“既知不合情理,何必还要请,你们范家还要不要脸?”
他越想越不爽,自己都还没套出唐少棠的话呢,怎就反被唐少棠套了话?
梁管家屡次三番被怼,在心里将阿九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拎起袖子擦去额头冷汗,脸上强颜欢笑。
寂寂无名的无知小辈也敢在我范府胡乱甩脸色?不知死活!
梁管家尴尬的笑容实在令人不忍卒视,唐少棠顺水推舟给他送了一个台阶下:“何事?”
梁管家生怕阿九再度插嘴,憋了一口气滔滔不绝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和盘托出。
据梁管家描述,他们范府的老爷范则诚是个乐善好施大善人,到了年末总会从周边县城购买米粮,挑良辰吉日给百姓施粥送年货。本是造福百姓的好事,今年却出了岔子,十多车的米遭来路不明的人半路劫了货,连护送的车队也一并遭了难。更要命的是,护送队伍中范铭的未婚妻朱琳也在其中。
梁管家:“形势十万火急,偏偏我家老爷不在家,梁某只能替他做主,拜托两位大侠出手相助!”
梁管家说得情真意切,就差跪下来给二人磕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