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清光下,阮棂久的笑容渐渐褪去,略有血色的面容忽而变得苍白如纸,如覆了一层寒霜。
“唔。”
阮棂久毫无血色的脸上眉头蓦地蹙紧,唯有眼尾泪痣殷红刺目得仿佛能随时滴出血来。他向后趔趄着退了一步,两步,脚下蓦地失力,身子后仰着直直坠下,整个人瞬间没入冰冷的江水。
“!!!”
噗通一声,又一声。
江边的两个人都没了踪迹。
江水滔滔,波光粼粼的水面之上,倒映出冷月霜华,灯火昏黄。江面之下,寒冻如跗骨之蛆丝丝缕缕纠缠,逐渐扼住阮棂久的咽喉。
意识涣散间,他只觉下落之势稍缓,随后便有一股温热的气息拨开江水森寒,顺着唇齿渡了进来。
……
“咳咳。”
江边,唐少棠将人救上岸后,怀中人全身冰凉气息微弱,且迟迟未有转醒之势,他眉头紧蹙,几乎是胆战心惊地伸手探了探阮棂久的脉。
指腹下传递而来的脉搏跳动虽纷乱无常,仍令人安心。
他怎么了?
脉象为什么较之比酒那日更乱了?
唐少棠心乱如麻,全部的心思都不知不觉放在了阮棂久身上,以至于并未察觉有人缓缓靠近。
那人停在他身前不远处,低头爱怜地观察了他半晌,方才不急不慢地幽幽开口。
“少棠,你素来不喜水,怎地如此不小心。”
这声音他再熟悉不过,猛然抬头一看,果真是“婵姨”。
“师……父?”
轻纱覆面的“婵姨”朝他伸手,柔声道:“过来,随为师回家。”
“……”
无寿阁,婵姨,落花意。
家?
他还有家吗?
霓裳楼,还是他的家吗?
唐少棠不自觉地将阮棂久护在身侧,警惕地望向她,一动不动。
“婵姨”敛眸打量了他一番,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轻呵一口气,弯下腰,温声细语地改口道:“少棠,娘的话,你也不愿听了吗?”
唐少棠:“!”
……娘?
“师父你……是我娘?”
秋海棠:“少棠,娘知你一直想见见自己的生身父母。只可惜这些年来,娘自己也是身不由己,多有苦衷,故而迟迟不能与你相认。如今妨碍已除,娘便亲自来接你了。”
她再一次向唐少棠伸出手,问:
“与娘一道回去,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