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看着自己,符道人嘴角微动,说道:“明明只有一个人有这毛病,你们都这么紧张兮兮地看着我作甚?难不成个个都失忆?”
他说完,看见自家闺女张嘴就要说话,他抬起手,止住她,“我知道你们着急,徒弟媳妇儿这毛病,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什么办法?”陆承暄和余萱异口同声问道,倒是当事人池小鲤本人,晚了一拍被抢走了对白。
符道人缓缓说出四个字:“以物易物。”
池小鲤和余萱又陷入一脸懵态中,仍然只有陆承暄在思忖片刻后,眸色一沉,问道:“师傅的意思是,只能用记忆,去解决失忆?”
“对。”符道人赞许地看了看自己的徒弟,又头疼地看了看余萱。忍不住第不知道多少次问自己,为什么陆承暄不是自己的儿子,“这是我所知道的唯一的办法,”
用记忆弥补记忆。
虽然方法找到了,可是,拿谁的记忆弥补?
“对了,要用来弥补记忆的这个人,一定要和当事人有关系,陌生人是肯定不行的,死人也不行。”符道人说完,自己概括道:“总而言之,这个人要是熟人,活的。”
这下好了,这个范围小的,几乎没人能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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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
池小鲤又一次在夜里醒来了。
肚子里的孩子不太安分,让她的困意也散了很多。她从床上爬起,听见陆承暄迷迷糊糊地问:“要去哪里?”
“出去走走。”池小鲤说着,扯过外袄。
陆承暄半睁半闭着眼问:“要我陪你去吗?”
池小鲤扭头对他笑了笑,说:“不用了,你好好休息吧。而且,你双腿也不方便。”
今天符道人也顺便看了一下陆承暄的双腿,陆承暄甚至将锦鲤灵佩的事说给了他听。符道人表示,按照生死轮回,陆承暄大约那日是必死无疑。但因为这灵佩,在鬼门关前走了一圈后就回来了,其实有违常理。所以,他的命是保住了,但是,总是要将这命反映在他身上。
所以他的双腿便失去了知觉。
陆承暄知道池小鲤说的是实话,也不坚持,只是表示自己在这里等她回来再睡。池小鲤没有拒绝,在他的帮助下穿好外袄,出了房间。
虽然已经渐渐回春,但夜里仍然是凉得渗人。不过池小鲤本身就不觉得冷,加上孕妇体温又高于常人,哪怕她穿得不多,也觉得只是有点点凉而已。
现在住的这座宅子,不若侯府占地广,以前夜里睡不着出来走走,基本三房的院子就够她晃荡了。可现在,她和陆承暄所在的小院子,几乎连之前三房的一半都没有,前院是房间,后院就更小了。她走了一会儿就将后院逛了个遍,但睡意还是寥寥,肚子里也时不时闹腾一下,于是,她决定出去走走。
出了院子,她朝着有水光的地方走去。不管过多久,潜意识对水的喜好,一直都没有变。
然而,今天她走到水边,却看见那里已经坐了一个人。
“三弟妹?你怎么过来了?睡不着?”
坐在水边的是陆承昀,他本是在一块大石头上坐着,望着眼前的水面似乎在发着呆。大概是听见了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他扭头看见池小鲤从夜色里走了出来,脸上一闪而过的诧异后,就归于淡笑了。
池小鲤点了点头,在他身旁的另一块大石头上坐下,“二哥也睡不着?”
“嗯。现在闲下来了,感觉不如之前那么累,晚上却常常失眠。”陆承昀坦承道。
池小鲤笑了笑,“太子殿下天天来找你,你还闲啊?”
“还是不一样的。”说完这句,陆承昀转头看着池小鲤,认真地问:“三弟……是确定站在四皇子那边了,是吗?”
似乎没料到陆承昀会突然问这么敏感的问题,还问得这么直接,池小鲤愣了愣,才拐外抹角道:“二哥这么聪明,这些日子的情况,想必你比谁都清楚。”顿了顿,她又道:“站在谁那里又有什么区别呢?反正大家现在都是平民老百姓。”
陆承昀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不一样的,小鲤。”
他的称呼又变了,池小鲤直觉他将要说出什么震惊的话,但他只是叹了口气,说:“很多年前,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站在对立面的,会是我和三弟。”
池小鲤没有接话,听着他继续说。
“多年前,因为我的关系,三弟误食了有毒的糕点,代替我中了毒。我当时就想,以后如果我继承父亲的爵位,成为侯府的当家人,哪怕把所有的兄弟都赶走,我也要留着三弟。因为,这是我欠他的。”
听到这话,池小鲤心里动了动,知道他是真的跟自己在坦白了。
“然而,谁也没想到,之后会发生这样的变化。我也没有想到,那个病弱的三弟,在最后会爆发出这样惊人的力量,甚至连他选择的未来君主,也比我明智……然而,我最没有想到的是,我会和他,喜欢上同一个人。”
在立场上,陆承昀和陆承暄是对立的;在感情上,两个人又一次对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