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或者,苏耽被吩咐一直跟着自己,保全二人安危,也是温庭云有心安排的,他是不想自己掺和进这场屠杀,还是不想让他看见这场屠杀的造就者,就是“哥哥长哥哥短”的苏子卿。
“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今天要围剿黄龙山?”秦筝还是开口问了,声音很轻,“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把胜义堂的人都杀了?”
温庭云喉头滚动,冷着脸道:“是。”
“为什么不说?”
温庭云眼神闪了一下,底下的光渐渐灭了。
秦筝还被他搂在怀里,也不管旁边的人讶异鄙夷的目光,他把温庭云的脸扳过来对着自己,柔声道:“怕我不接受这样的你吗?还是怕我可怜无辜枉死的人,对你有怨言?”
“我记得父母惨死谁手,也记得是谁把你陷害成这副模样。哥哥,离开你以后,我一直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不止是要活着,还为了从此无人欺辱我,无人欺辱我爱的人。”
温庭云眼角泛着冷光,杀气腾腾道:“有一口气在,我必将他们杀之而后快。我是地藏神教的人,和正道侠义没有任何关系。我们这样的人,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绝不姑息,为了活命更是什么都干得出来,我不在意别人说我什么,就是怕你有想法。”
“怕在你心里,我比不上苏子卿半点好。我就不是个好人。”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并没有看着秦筝,大抵是觉得秦筝不能接受他的谬论,自顾自盯着秦筝指节分明的手说道:“一脚踏进江湖,身前身后事都想好了,如果哪天老天要收我回去,我也得把哥哥的路铺好,你能有个安枕无忧的后半生,算我欠你的行吗?”
“你少给我胡说八道!”秦筝揪着他的衣领,带了些怒气,却满满的是心疼。
他觉得两个人就是拴在一起的两片孤舟,飘荡在茫茫江湖上,风吹浪打孤舟颠簸,却让那根绳子更加牢不可破。
这些浪颠掉了秦筝载得慢慢的包袱,那些名叫侠义正道,心怀天下的包袱,掉到翻涌的世浪里,砸不出一点水花。
唯有空空荡荡的船身,是坦坦荡荡的本人,紧紧挨着另一搜孤舟,这一刻就算是执手天涯了。
“这里的怨发泄完了咱们就走吧。天大地大总有容身之地,还有很多事要做的,不管你是苏子卿,还是谷主温庭云,怎样的你我都接受。”
“你不是什么好人,好巧,我也不是。”他捧着温庭云的脸,渴望能看进他眼底,把话说进他心中:“我俩好好活下去就行,好不好?”
“死断袖!你俩今天走不了了!”宿涵靠得最近,听见俩人在刀光剑影里的一番剖白,差点没恶心得吐血。
温庭云一双冰凉的眼睛终于化开了,盯着秦筝,嘴角带笑。
和哥哥好好活下去。
求之不得。
秦筝也笑起来,无视了宿涵的咒骂,反而露了个头对他道:“师兄有家室了,你不该喊一声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