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出来了,是在骂我不自量力,自讨苦吃。
“陆均不见得是个看脸的孬货,人家清溢公子清正端雅,志怀霜雪,千仞无枝,没有那身臭皮囊,惯不得风流浪荡的下贱病,哪像那些个璞玉衔玉瑞玉公子……”
本以为会激怒他,谁知他垂眼看着案边一角,似在沉思。
“假若他真是齐宣王,你有什么可以给他的?”
管得挺多,“你直接说我貌丑,不要肖想就好,拐弯抹角有意思吗?”
“齐宣王为实现宏图伟业,看中钟无艳的才华,你又有什么吸引他的?”
我答不上来。但我嫌他烦,“难道我没有喜欢别人的权利了吗?”
“那你的方式难不成是强买强卖,死缠烂打?”
“关你什么事?”气得想笑,“不试试怎么知道,万一就管用呢?”
“如果他一直没有回应呢?你有想过什么时候停手吗?时限是多久呢?有给自己定下期限,及时止损吗?”
非气死我不罢休是吧。
“考虑那么多还叫什么喜欢,自然是走一步看一步。若试过收效甚微,先从自己找原因,是否不够努力,做得不够好。若真的毫无希望,不能被打动,到时放手就是了,又不是傻子。”
椎史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倚在墙上,唏嘘不已:“爱情会让人变得卑微,诚不我欺。”
覃翡玉蹙起眉头:“你当真了解他吗?”
看我不说话,他又道,“你太冲动了。”
对,我太冲动,我甚至都不了解你,就把自己送上你的床。
最后我说“是我自己做的选择,无论什么样的结果我都接受。”摔门而去。
-
他把一本书册递过来,说是长公主府送来的琴谱。我在心里腹诽,这种事为什么不找别人代劳,非要到我面前晃一圈,他自己不难受吗。还是说偏得让我眼见心烦一下才舒服。
我接过来,低头翻阅,半个字不想跟他多说。
“陆均的事,”他开口了,“我希望你……”
我站起来,打断他,“我要去沐浴了,可以送客了吗?”
他阖目,缓息,“好。”
但他没走。沐浴出来,浑身舒爽,到窗前一看,见他还站在廊下,又不爽了起来,难道还要我开门赶他走,还是说客客气气送到大门口?在走廊过夜不成?
谁家癞皮狗会趴陌生人家门口那么久,我正要开门轰他,忽然想起面具没戴,又回身把面具套上。耽搁这么一会儿骂人的心情也没有了,那就消磨掉他的耐性,就是不理他,看他什么时候走。
院子里,长廊下,他的背影看起来有那么点消寂落寞。不是我要可怜他,就是他自带那么种气质。他抬头看天,忽而又低下头看着地面,看着看着蹲下身,拿石子在地上写写画画,像是漫无目的,打发时间,又站起来双手举向天空,两臂搭在脑袋上,就是没有走的迹象。
突然见他向我房门走来,我心里还跳了一下,但他只是把手放在门上,蜷缩手指,将敲未敲,将叩未叩,最后把手收回来,走回石阶上坐下。
宰相肚里能撑船,算了。我过去,开了门。
他见门开,就过来,但是没说得了什么,欲言又止。
我说,“来道歉的?”
如果是,道完赶紧走,不是,给我滚。
“你在生气?”他问。
“嗯。”我答。
“你还在生气?”
“嗯。”
刚坐在浴桶里,复盘今日一架,越想越觉着没发挥好。这会儿已经打好腹稿,准备了一堆说辞。例如识相的早点回去睡,今天别惹。或者翡玉公子从来都是事不关己,避之不及,什么时候关心起我来了?说不定是还没有气够我,非要我认清现实,断了倒追人家,热脸贴冷屁股的念头。
“我没有羞辱你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