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按照年龄来算,颜俢筠也不应该与前朝这位亡国之君有任何能让他为其立牌祭奠的接触渊源。
淮舟上手王府内务的速度很快,他本就做事细腻,行事周全,在萧景赫的默许下靖北王府上下并没有为难这位出身锦衣卫的新管家。
“大人,这是最近一段时日送过来的。”
淮舟来的时候顺带捎上了杨晏清昏迷期间镇抚司里积压的重要情报,躬身奉上。
能送到杨晏清手中的,都是狼崖那边已经筛选过的情报,他慢慢翻看着,忽然停在了遇柳轩的那一页,问淮舟:“这个孟泽可是礼部尚书府上的那个庶子?”
“正是此人。近来这孟泽不知为何,在京城的各个铺子一掷千金不说,更是迷上了青楼楚馆之地,包了苏梦斋里的婉宁姑娘好几日没回孟府一步。”淮舟回禀之时也微微蹙眉,“孟府对这个庶子并不上心,但对各店铺送上门的账单倒是结得很痛快,没有半分拖欠。”
杨晏清靠在椅子里,修长的手指在椅子扶手上一下一下地轻点着,唇角带笑:“孟大人虽是寒门出身,但岳家可是有名的皇商,绸缎胭脂生意做遍了大庆各个州府,自然不差这些银子。”
但一个身为拥有嫡子的正室嫡母,为何会对这个偏房所出往日里丝毫没有正眼相待的庶子百般包容忍让?
“苏梦斋的婉宁姑娘……”杨晏清轻声重复着这个名字,他应当在哪里听到过,将这个问题暂且搁置在一旁,“遇柳轩可重新开门了?”
“今日方开。”
“替我给柳老板捎句话,问问他考虑得如何,若是下了决定,该舍弃的就该搬上日程了。”杨晏清顿了顿,唇角的笑淡了下去,眼睫在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世间诸事总没有两全的法子,人啊,不能太贪心。”
“还有,文管家交给你的那些铺子多数都不景气,你亲自去商会打点打点,日后费些心思重新做起来。”
“是。”
“没别的事了,下去吧。”
淮舟再次应声,却步退出。
……
萧景赫从祠堂回来恰好赶上晚膳,无视婢女放置好的碗碟,凑过去硬是贴着杨晏清坐下。
杨晏清见他表情没什么大的不妥,示意婢女将碗碟移过来然后挥退,夹了一块腊排骨放在萧景赫的碗里:“喏,这次不跟你抢。”
他们二人共用膳食还是在杨晏清刚入王府的时候,之后因为两人喜好不同以及萧景赫经常因为军营的事临时被叫走,半年来都未曾再同桌用膳过。
萧景赫端着碗,盛饭的动作一顿:“所以先生之前果然是故意的?”
“我那时已经收敛许多了。”杨晏清这个时候也不介意说些小实话,“有没有人同王爷说过,被抢骨头的王爷看上去十分可爱?”
萧景赫看着碗里的腊排骨,瞬间觉得有些不太香,可爱这个形容词被自己的夫人按在自己这么一个七尺男儿身上,着实有些无法消受。
杨晏清夹了一根茼蒿慢慢咀嚼,悠悠道:“怎么,只准王爷将我看成白兔子,不准我说王爷半句可爱?”
萧景赫:“……!”这人怎么又知道了?!
看萧景赫那表情杨晏清就知道自己猜的估计八九不离十,轻哼了一声。
萧景赫揣着心虚低头扒饭,专心致志地干了五碗米饭扫了半桌子的菜,待吃的得差不多抬头就见杨晏清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下了筷子,撑着脑袋正一脸笑吟吟地盯着他瞧。
与之前被人看着的恼怒不同,这时候的男人唇角勾了勾,将方才自己与芳嬷嬷的对话概括道:“祠堂只在本王高祖父时期翻新修建过,应当是那个时候高祖父知道了靖北王一脉的血脉身份……”
往事种种已经淹没在过去,没有人知道逝去之人曾经的抱负与做出这些事时心中在想些什么,但芳嬷嬷却很清楚的记得两件事:
第一件是老靖北王并无一丝一毫谋反之心,甚至因为得知自己是前朝血脉时曾一度表示出了终身不娶的决心,但就在那之后不久,先帝便急召老靖北王回京述职,然后被皇室与内阁联手算计,这才有了靖北王妃与萧景赫这个下任靖北王的存在。
而这第二件事便有些耐人寻味了……芳姨曾经是颜府暗中训练出的细作,曾深受颜修筠的重用,却在当年设计颜家小姐与靖北王一事时对老靖北王一见钟情。
本来随着之后老靖北王的成婚离京这份心意总会烟消云散,可偏偏颜修筠挑来挑去,挑中了她作为盯着颜家小姐的眼线,并且吩咐芳姨在老靖北王离京之后想办法摸进靖北王府的祠堂,并将颜修筠也冒险带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