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几乎失惊呼地拦住了我,然后指着满地的碎片道:“怎么这么不小心?”我正了正神,才道:“是臣妾粗心了,马上就去收拾。”他拉了我,有些无奈地点着我的额头笑道:“你呀,怎么总是魂不守舍的,我是说这里满地的碎片,你怎么也敢跪下去。”
我一时语塞,只好叫定儿过来收拾,然后换了茶碗,重新给他倒了茶。
他脱下了外衫,跟我说起了今日之事:“要说起来,也多亏了那位壮士。若不是他,你我都难以幸免。”
我当时正拿着茶碗端给他,却不由得一抖,滚热的水洒了满手。
他瞧见了,眉头紧紧地锁了起来,端过茶放在一边,捧着我的手仔细检查:“有没有烫到?”
我摇头。
他还是半蹙着眉,“真的没事吗?感觉你跟平常不大一样。”
我不敢看他的眼睛,只随意说了句:“可能是受了惊吓。”
他不放心,问道:“要不要传太医来看看?”
我道:“不必了。”又试探着问:“子煌,那人的伤,可无事了?”
他道:“太医说只伤到了皮肉,并无大碍。”
我方是有些安心,略微松了口气,却感到子煌的气息从身后笼了过来。他抱着我,在我耳边轻声说道:“真该好好谢谢他。”
我一愣,才道:“他救了您的性命,的确当有赏赐。”
他却道:“赏赐是一定的,但不是为了他救我。”
我有些意外:“那是……”
他扳过我的身子,望着我,那双漆黑的眸子里,清晰地映着我的脸。一字一句,像断线的玉珠子般撞进了我心里。
“若不是今天,你也不会心甘情愿地叫我子煌。”
斯是情何以堪。
午后,暑气渐渐地升了起来。
御畅苑内一片午休的宁静,我却无法安歇,遣退了所有人,独自坐在鲤鱼池旁瞧着那满池的碧波点点。池水清净,映着我的身影,只瞧见背后的浮云飘过一朵又一朵,被风吹得聚了,散了,然后就消失不见了。
蓦地,一颗石子坠入了池水里,激得涟漪四起,将我的身影打成了无数碎片。我略微一愣,才猛地想起什么般转回了头。
果然是他,居然真的是他!胳膊上还缠着厚厚的绷带,脸上却已盈满了笑容。几步走到我身前,利落地撑手坐在了池边上。眉目稍挑,便是粲然一笑。
“在想什么?”他扯了片树叶,含在嘴里悠然自得地轻轻吹着,一种无拘的骄傲从他身上自然地流淌出来,仿佛他所处的地方不过是山间的一座小屋,而他身前之人也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王家之女、后宫妃嫔。他一点也没变,自由得有如飞鸟一般。
我望着他,胸中激荡翻腾,似是有万语千言想跟他说,可张了张嘴却像是堵了什么东西般什么也说不出来。垂下头踌躇了许久,也只问了句:“你怎么会出现在猎场?”
刺杀 第二节(2)
“偷马。”他捻着手中的叶梗,答得意外干脆,见我眉头略蹙才改口道,“是容若在这里接了生意,我便跟了过来,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见到你。”
“容若?”那是谁?
他望着我笑:“算是我的朋友,也是教我剑术的师父,你以前就见过他,在破庙里,跟我兄弟一起过来的那人。”
我仔细回想了番,猛地叫了出来。
“他就是那个刺客!”
希琰慌忙捂住我的嘴,嘘声道:“别喊,要是唤了那些奴才们过来,就理不清了。”然后像是忽然泄气了一般道:“我这次弄砸了他的事情,不知道以后怎么赔罪。不过也好,至少让我见着了你。”说到这,他的手指小心地抚上我的脸颊,表情也变得认真了起来,目不转睛地望着我,嗓音也变得低沉起来。
“我好想你……”
可我心里还在惊骇刺客的事情,想也不想地抓住他问:“是谁派他来杀子煌的?”
希琰眼里的光泽很快地就暗了下去,他仔细地瞧着我,像打量一般,辗闪了一瞬才笑道:“原来那皇帝叫子煌。不过瞧他那样子,倒是有几分像我。”
一个人转世的,又怎会不像……
我却喃喃道:“他跟你,是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