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克猛地捂住脑袋,身体一软,整个人都往地上栽。
带着浓烈情感的记忆,不由分说地塞进他的大脑,他半睁着眼睛,蓝眼珠里满是疼痛——死亡并不是件好受的事,而他却在活着的时候,彻彻底底地体验了死亡的全过程。
他忍不住蜷缩起身体,神经质地抽搐着,空气冲进肺部,却仍然觉得窒息,眼前尽是闪着光点的黑暗。
混沌中,他听见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我马上带你去孤独堡垒的治疗仓,你还能听见我说话吗?”
昏溃之中,他一把抓住了什么,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攥着:“别、哪都别去——”
克拉克急得要命,他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明明刚才还好好的,他想强硬点,但迪克扯住他披风的动作实在太过无助,漂亮的手指都捏得发白,他只能低下身:“我就在这。”
他想着,最多再等十秒,无论如何都得让这只知更鸟接受治疗,就在这时,迪克却闭住眼睛,颤抖着说:“……克拉克?”
克拉克握住大蓝鸟攥紧披风的那只手:“你怎么了?我能为你做点什么——”
他敏锐地注意到,迪克再睁眼的时候还是迷迷瞪瞪的,视线扫过他,却无意识地打了个哆嗦,身体肌肉在一瞬间绷紧。
过度惊惧下的条件反射。
克拉克赶紧朝背后看了看。
没有任何人。
他转过头,环顾四周,突然意识到自己就是让迪克害怕的存在。
小记者身体顿了顿,垂下眼睛,悄悄往后退了一些,但又觉得担心,不上不下地保持着一定距离,眼巴巴地看着。
迪克从怔忪中缓过神,捂住脸,又搓了搓手指:“抱歉,克拉克,你不用这样,是我的问题。”
克拉克只觉得迪克在一瞬间成熟了无数倍。
不是说他以前幼稚,而是那种心理层面的——经历无数风霜,才导致的疲惫,克拉克沉默了一会,他勉勉强强地弯了弯眼睛:“哦、噢……那就好。”
他想,如果他和迪克呆在一起,会导致他难受,那还是给迪克留出足够的个人空间,等大蓝鸟心情好点,再问问是什么情况。
“……我还是让阿福帮我收拾一间客房,迪克,要是出了事,就算不能告诉布鲁斯,你还可以告诉我,找我特别容易,叫我一声就可以。”
迪克再也忍不住了。
他一骨碌从床上翻下去,脚还有点软,但仍然跌跌撞撞地冲过去,一把抱住那具温暖如太阳的身体,闷声闷气地:“克拉克。”
小记者张开手臂,完全不敢收紧,结结巴巴地:“我、我就在这。”
他被惊得一脸懵逼,虽然夜翼不像蝙蝠家族其他人那样拒绝身体接触,但上次迪克这样冲过来抱他,还是一个身高只到他腰部的小罗宾。
他比迪克高了一些,以大蓝鸟的身高,正好能把脸埋他的肩膀,克拉克小心翼翼的低下头,侧过脸的时候,颈窝处被柔软的黑发扎得痒痒。
迪克声音低低的:“——对不起,克拉克。”
就在刚才,他走过了自己短暂而又漫长的一生。
令人发疯的遗憾和痛苦已经过去,余韵还残留在他体内,戴安娜因为那个格雷森陷入永恒的沉睡,卡尔被关进红太阳牢房,而布鲁斯,他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导师、他的父亲停止心跳。
那种身临其境的体验让他无法说服自己只是一次精神失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