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我要回去了。”金大鹤手里拿起酒杯子喝酒,没有作声。殷小石道:“回去?
在座的人,一个也不许散。”小珊瑚鼓着嘴,用手拨弄筷子头,低低声音说道:
“回去晚了,人家可是要挨骂的。”殷小石道:“不要紧,你妈要说什么话,有我
负责。大不了,叫金大爷和你打一场牌,什么事也解决了。”小珊瑚本人心里,何
尝不愿意和他们在一处玩。不过自己妈有条约的,出门是可以出门,不许上饭店上
旅馆。金大鹤上次在饭店里打电话来叫去,没有去成,反挨了两耳巴子,彼此感情
也弄决裂了。因为金大鹤,是有钱的少爷,弄决裂了,倒怪可借的。所以今天一接
电话,她妈就叫来,好恢复感情。来了说是吃饭,而今又说是上永平饭店,分明成
心冤人。这一去,回家怎能没有问题?但是不去吧,一来怕得罪人,二来想去玩玩
也好。心里计划不定,就没敢十分说什么,心想等吃完了饭再说,何必先走呢。一
会儿,饭吃完了,大家纷纷的就走。金大鹤执着小珊瑚的手道:“你是坐自己车来
的,还是雇车来的?”小珊瑚道:“车夫病了,雇车来的。”金大鹤道:“好极了,
坐我的车,一块儿去罢。”任黄华笑道:“大爷,她的车夫不来,为什么好到这样?”
金大鹤道:“这是随口说的一句话罢了,你又挑眼。”大家一面说话,一面走出大
门。金大鹤的汽车正开在门口等着。小珊瑚跟在后面,几次三番,要说回去,这话
老不能开口。走到汽车边,小汽车夫站在那里,已将汽车门打开,金大鹤便倒退了
一步,将手微微的扶着小珊瑚后身,意思是要她上车。小珊瑚身不由主,糊里糊涂
的就坐上车去。自己一坐下,金大鹤跟着上来。大汽车夫将喇叭一捺,呜的一响,
车子就开走了。
小珊瑚道:“我们这上哪儿?”金大鹤笑道:“你说上哪儿呢?”小珊瑚低着
头,斜着眼珠瞧了金大鹤一下,然后微微一笑,说道:“你怎么尽说瞎话?为什么
说是请我吃饭?”金大鹤道:”你没有吃饭吗?”小珊瑚道:“吃了饭,怎样不放
我回去呢?我到了坐一会儿,你就把汽车送我回去罢。要是回去得早,我妈还不会
知道。”金大鹤道:“那样怕你妈做什么?你不瞧别人,你就看梅又芳赵吟鸾她们
是怎样自由。赵吟鸾不但有妈,还有爹呢。”小珊瑚道:“我怎样能和人家比,人
家都是红角儿呢。”金大鹤道:“你还不算红吗?而且要做红角,不出来应酬应酬,
也不行呢。”小珊瑚笑道:“什么叫应酬应酬?”金大鹤道:“我这是老实话,你
以为我和你开玩笑吗?你想,一个红角,要许多人来棒,你不应酬人家,人家为什
么捧你?”小珊瑚道:“你这话,我也承认不错。不过我妈顽固得很,她不许我出
来。就是出来,还要在后面跟着我呢。”金大鹤道:“我听说有个蒋旅长跟你妈很
说得来,给你做了五百多块钱的行头。”小珊瑚不让他说完,在他身上拍了一下,
说道:“什么呀,你又把这些话来赖人家。”说着,和身一挤,几乎倒在金大鹤怀
里。鼓着嘴道:“你要说这些话,我就不去了,送我回去罢。”金大鹤道:“送你
回去?到了呢。”说话间,汽车停住,已到了永平饭店门口。金大鹤扶着小珊瑚下
了车,一路进门。那殷小石和赵吟鸾已经先到了房间里了,随后任黄华明秋谷李星
搓孟北海也来了。他们住的是一连两间的房子。外面屋子里打牌,里面屋子里烧鸦
片烟。明秋谷和金大鹤烧烟,小珊瑚坐在床头边,三个人闲谈。明秋谷和金大鹤丢
了一个眼色,说道:“这地方吵极了,我们再开一间屋子烧烟罢。”金大鹤口里答
应“也好”,便按铃叫茶房进来,另外找一个房间。明秋谷道:“你两人先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