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他十八岁分府别住后勉强好些。
不过虽少见面,谢厌却仍有法子逼得他们像鹌鹑畏缩。
愈想,心内焦灼愈盛。
谢厌只静立在前,仿佛没听见大老爷的话,认真看匾额的字。
直到感觉身后的人一个个如被蚂蚁啃食,踧踖不安,才施恩般转身,锦袍在空中一旋,不客气地坐上了首座圈椅。
众人不敢指点,低头等他发话。
谢厌打量完匾额,便不禁端详离他最近的中年男子,没什么表情地问候了一句:“老爷近来可好。”
谢大老爷后背一凉,忙道:“都好,公子挂念了。”
“是吗?”谢厌淡淡启唇。
他被父亲丢弃在原州老家,眼前的大老爷是信阳候隔房的庶堂兄,也是他名义上的父亲。
不,仔细说来,他何曾有父亲?
起初一两年谢家族人以为他终究会被带回京城,待他还算不愁吃穿。且那时过分年幼,不知世事,过得倒不算差。
后来,信阳候隔一年便来一次原州,想瞧他面容正常否,但胎记与他岁数一样,越长大便越深、越狰狞可怕。
信阳候放弃了,施舍了些银两离去。这些人也就将几岁的他随便扔进一个院子,自生自灭。
为了活命,他吃过树皮,硬土,杂草,泔水。
为了活得更好,他开始去各个院子抢饭菜,被打被踢,被骂被吐涎水,甚至被当狗骑。
为了活得痛快,他不抢了,他决定在他们的羹菜里下巴豆,看他们一个个腹泻痛哭,即便自己被数十人暴打也酣畅淋漓。
谢厌此次来谢府,原本不耐烦见这些人。
但一想到尹婵现在住的院子,被别的人碰过,哪里都不自在。
他轻轻抬眼,睨了一下堂中诸人:“谢宅这两年,扩建得愈发大了,看来老爷手底下的庄子和铺面,近来进项不错。”
大老爷以为他在讽刺,腿都发软:“都是托公子的福。”
谢厌不紧不慢点头,似是承了这恭维话。
“既如此,我正有一事,需要你等去办。”他抬起手,漫不经心地点了堂中几人。
被点名的当即一慌,上前战战兢兢道:“公子请说。”
谢厌闲懒地靠坐在圈椅里:“于府里建一处新院子,风水、地段皆好,坐北朝南,院落宽敞,最好能打理花圃,要设篱笆,栽种几藤蔷薇。蔷薇需择选朱浅红、荷花色、黄白几类,重瓣为佳……罢了,我自去花庄挑。”
说起和尹婵相关之事,谢厌脸色情不自禁地温和,待他意识到这一茬时,只见面前众人满眼的错愕。
谢厌回想刚才的话,眼神微微闪烁,倏而,声音一寒:“两月为期,尽快办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