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闹钟响起。路当归刚从床上坐起来,便一眼看到了缩在床角,靠着冰冷墙壁沉沉睡去的男人。
刑珹并没有睡在客厅,他推开自己的卧室门,在床边沉默地坐了一整夜。
就这样持之以恒了三个晚上,这人成功分到了自己的一个枕头,还有大床三分之一的位置。
接下来的几天,路当归白天上班都不在家。担心刑大少不会下厨,买回来的食材也不会处理。他专门在手机的外卖软件上收藏了几家附近味道还行的餐馆,一到饭点就给家里的人点外卖。
到了中午,外卖小哥给自己打电话,说他已经把外卖送到了指定地址的门口,可是顾客打开门看了他一眼,就把他给关在了门外,连外卖也没拿。
路当归只好让外卖小哥把饭菜放在门口,自己趁查房的空闲时间发短信给刑珹,让他赶紧出门取餐。
刑珹很快就回了短信,说:【好。】
路当归完全没有想到,等自己下了晚班从医院回到家,会在公寓门外看到原封不动的外卖盒。
拎着早就放凉的午饭和晚饭走进屋,他本来想要质问一下这人为什么不吃饭,白白浪费做好的食物。
没想到放眼望去,没在公寓里找到刑珹的身影。
打开每个房间搜了一圈,路当归在浴缸的帘子后面找到了藏起来的人。
卧室的窗帘被紧紧拉上,包括浴室在内,整个房间昏暗一片。
他要找的人抱着双腿,将自己完全隐藏在了黑暗里。
玄关处的灯光沿着敞开的卧室门照射进了浴室,柔柔打在刑珹的脸上。在浴缸前,一个白色药瓶被人打翻在地板上,蓝色药片洒得遍地都是。
察觉到帘子被人从外面掀开,刑珹缓缓转过了头。
“为什么不吃饭?”
路当归到现在都还在记得,自己那天高高拎起了手中的外卖盒,冷着声质问刑珹。
在昏黄灯光中垂下眼,刑珹的语气里竟然带上了一丝淡淡的委屈。
他说:“路医生,他们敲门的时候,我以为是你回来了。”
好像坐在这里长久的等待,只是为了等他回到家,光照进来的这一刻。
“……我今天值晚班,早上不是告诉过你了吗?”
路当归一时间有些语塞,“那外卖员都走了,你为什么不出去拿饭?”
撑着浴缸边沿缓缓站起身,刑珹站在黑暗里,居高临下地望着自己。
明明比自己高出了半个头,映在墙上的黑影都能将自己完全笼罩起来。面前人却在狭窄空气里艰难地躬下背,将整个脑袋抵上了自己的胸膛。
“人太多了。”刑珹的声音有些闷,“门外,楼下,到处都是。”
“路医生,我只是想休息一下。”
温热鼻息喷上路当归的下巴,让他的心口部位痒得厉害。
第二天,路当归回到医院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了之前为刑珹做过治疗的那几位医生前辈。
“……社交恐惧?”
坐在办公桌前的精神内科主任有些讶异,“正常情况下,生物反馈治疗是不会引起其他并发疾病的,更别说恐怖性神经症了。是小路你手里的患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