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兴致勃勃的跟着沈舒进灶房,看沈舒拿刷子刷螃蟹,兴奋道:“我帮你。”
对于县里的富贵少爷来说,乡下什么东西都是新鲜的,他不识得丝瓜瓤,见沈舒丝瓜瓤刷碗刷得十分干净要一阵惊叹,见沈舒切肉的刀法颇为利索也要呼出声来。
不过,他看了一阵,眼珠子便咕噜噜一转,低声道:“沈舒,你什么都会干,当真是十分了不起,若是能进到私塾里去读书,想必也会十分出众。”
沈舒好笑答:“我今年二十又三,才读书是不是晚了些,况且我对读书也没什么兴趣,更交不起束脩。”
周子衡拍拍胸脯说:“我替你出,你到兆年私塾伴我如何?”
沈舒觉得不怎么样,现代读书已然让他苦不堪言,穿到这时代还要读岂不是要他的命么,他直截了当的拒绝,使得周子衡无比挫败。
周子衡原是想,只要能把沈舒放在身边,就有跟沈舒培养感情的机会,岂料出师未捷身先死,他冥思苦想出来的办法就这样被拒绝。
当然,周子衡也不会这般轻易就放弃,既然长远的不行,那就着重于眼下,他见沈舒备菜备得辛苦,连忙献殷勤,抢过沈舒手里的刀,道:
“这个我会,让我来。”
沈舒着实一惊,迟疑地问:“周公子,这你也会?”
“我会我会。”
生怕沈舒不信似的,周子衡拿起刀就学着沈舒方才那样剐鳞片,沈舒看他剐得确实顺手,便去外面给他打水,待他把水提进来,周子衡的鱼鳞也剐好了,提着鱼尾巴给他看:
“怎么样?”
沈舒望着上面没剐干净的鳞片陷入沉思,片刻道:“我来吧。”
又重新把这鱼剐了一遍。
说起来,虽然周子衡和顾怀瑾同样养尊处优,但顾怀瑾做事比周子衡有章法得多,他第一次剐鱼的时候,就把整条鱼剐得跟天生没长鳞片似的。
而且,他不仅剐了鱼鳞,还把鱼儿开膛剖肚,将鱼内脏掏得干干净净,且没弄破鱼胆。
这技术连沈舒都自叹弗如,因为他有时也会不小心弄破鱼胆,把整条鱼弄得又腥又苦,难以下嘴。
思及此,沈舒不禁有些烦闷,跟人相处惯了的感觉真不好,连这种小事也会联想到顾怀瑾。
此时,周子衡站在一旁,见沈舒迟迟不说话,只专心弄鱼,不由讪讪,心说他回去一定要学会杀鱼,等下次来给沈舒露一手。
待到吃过午饭,周子衡又央着沈舒留他住下,还往桌上拍了一袋银两,道:“沈舒,你人好,让我住一夜,我不白吃白喝,这些银子都给你。”
沈舒提起锦袋掂了掂,这袋银两份量不轻,起码得有五十两,顿时想起村中建设,道:“行吧。”
留周子衡住一晚无甚不可,不过是把原先顾怀瑾睡的那间房腾给他睡,左右妨碍不了什么。
然而,等到沈舒回到自己的卧房,他发现自己的书桌上放着一封信,醒目到了极点。
——书桌是他整理过的,除了摞起来的书还有笔墨纸砚,其余的地方都没有东西,也之所以是因为这样,这封信才如此的突兀。
沈舒蓦地感觉不妙,眉心突突地跳,这凭空出现的信,莫非是某个人的手笔?
实在是不怪沈舒一下子想到顾怀瑾,实在是这风格太突然太霸道,太符合顾怀瑾了。
拆,还是不拆?
沈舒步到床前坐下,斜望着桌面上的信,犹豫着,纠结着。
过了一会儿,沈舒愤然躺倒。
不拆!
凭什么顾怀瑾送来,他就要看,既然他人都消失了,再诈尸就不礼貌了。
尽管原著里,渣攻总是在平梁村里来来去去,并未真正离开过苦情受,但在沈舒这里,走了就是走了,不做任何某人还会回来的打算,再等平梁村富一点,他就携着祖产离开平梁村,彻底与某人划清界限。
可是,在床上摊煎饼似的瘫了一刻钟,沈舒又鬼使神差的坐了起来,把那封信拿了过来。
……呵。
沈舒深深的自嘲,好奇心害死猫这句俗语真是没错,他真是作死,居然忍不住想看看顾怀瑾到底在信里写了些什么。
拆开信封,展开了信,开头一句“含璋,见字如晤,吾不在汝身旁,汝尤为快活,等吾归”给了他当头暴击,沈舒唰地松开手,仿佛摸着了烫手山芋,那信便掉在了怀里。
沈舒表情几欲裂开,汗毛倒竖,不禁恶寒,心说顾怀瑾远在边境,怎么知道他过得“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