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月10日中午,桃海县汽车站内,人来人往,喧闹嘈杂。
天河公社的书记李邦福与革委会主任莫德才却仿若置身于风暴中心,满心的焦急如熊熊烈火般灼烧着,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候车大厅里来回踱步,脚下的地面都快被他们踏出浅浅的脚印。
李邦福身形微微佝偻,眉头紧锁成一个深深的“川”字,额头上细密的汗珠顺着皱纹滑落,他抬手抹了一把汗,眼睛眨也不眨地紧盯着出站口,手中高高举着一块用硬纸板自制的牌子,上面用醒目的黑色墨水写着“叶卫东”和“周学文”两个名字,字迹工整,透着郑重。
一旁的莫德才同样神情紧绷,脖子伸得老长,眼睛瞪得像铜铃,眼巴巴地盼着那辆从星城开往桃海的客车缓缓驶入站台。
那目光里满是期待,仿佛只要客车一到,所有的担忧便能瞬间烟消云散。
今天这事儿,对他俩来说可是重中之重。
上头特意叮嘱要去星城接知青,由于莫德才坚持只到桃海汽车站迎接,架不住李邦福的软磨硬泡,莫德才虽说一开始有些不以为意,但也跟着一道来了。
他们满心期待着顺顺利利接到叶卫东,同时也怀揣着一丝侥幸,希望周学文能与他一同现身,这样一来,后续安排知青插队的事儿就能按部就班地推进了。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像是故意跟他们作对似的,星城来桃海的客车早已稳稳当当返回,车门打开,乘客们鱼贯而出,行色匆匆地四散而去。
可李邦福和莫德才从候车大厅跑出来,走到客车门口,举着牌子,伸长脖子、瞪大眼睛,瞅得眼睛都酸涩了,却始终不见叶卫东和周学文的身影与他们联系。
这下子,两人心里“咯噔”一声,不祥的预感如乌云般迅速笼罩心头,担忧愈发强烈,各种可怕的念头在脑海中疯狂闪现,真害怕这俩年轻人在星城遭遇了什么不测——或是碰上歹人抢劫,或是迷失在陌生城市的街巷里,越想越揪心。
李邦福双手背在身后,不停地唉声叹气,那叹息声悠长而沉重,仿佛要把满心的忧虑都吐出来。
他闭着眼睛,嘴唇微微颤动,心中默默祈祷着那两个人千万不要出事,一边还时不时地拿余光看向莫德才,眼神里既有求助之意,又带着几分埋怨,仿若在说:
“都怪你当初不听劝,要是去星城火车站接人,哪会闹成现在这样!”
此时的莫德才,平日里那副满不在乎、大大咧咧的劲儿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心里也终于开始火烧火燎地着急起来。
毕竟是他拍着胸脯,拒绝了李邦福提议去星城火车站接人的建议,还大放厥词说什么年轻人就该历练历练,这点路程都走不明白还当什么知青。
可眼下真要出了事,这责任妥妥地得他扛大头,一想到这儿,莫德才后背就直冒冷汗,手脚都有些发凉。
时间悄然无声地来到下午一点钟,天气又冷,冻得他们的手脚都麻了。
明明已经没有从星城来桃海的车了,可李邦福与莫德才这俩倔脾气,就是不死心,依旧拉着其他工作人员,举着牌子,在车站的各个角落展开地毯式搜寻。
他们心里犯着嘀咕,担心叶卫东和周学文没瞧见接他们的牌子,人生地不熟的,正躲在某个昏暗的角落里,满心忐忑地等待着接他们的人出现。
只要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一看到有十六七岁模样的年轻人,他们就会像发现宝藏似的,急忙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去,满脸堆笑、客客气气地询问,可得到的却总是一次次失望的摇头。
没办法,折腾了大半天,几人早已精疲力竭,双腿像是灌了铅,沉重得挪不动步。
他们只能有气无力地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垂头丧气地前往县知青办汇报工作。
一路上谁也没心思说话,只有沉重的脚步声在寂静的街道上回响。
两人好不容易挪到县知青办,还没来得及缓口气,正准备向主任开口汇报情况呢,没想到,知青办的主任像是提前知晓了一切,还没等他们张嘴,就挥挥手,抢先说道:
“你们甭说了,星城市公安局刚打来了电话。”
这话一出,李邦福和莫德才瞬间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愕,异口同声问道:“咋回事?”
主任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电话里说叶卫东和周学文二人在星城市协助公安局办案呢,好家伙,还成功抓获了一个抢劫团伙,立了大功,就因为这个,耽误了来桃海的车程。”
主任顿了顿,又补充道:“上头让你们放心回去,星城市公安局的人会亲自把叶卫东和周学文二人直接送到青山大队,误不了事儿。”
说罢,主任还一脸惋惜地透露:“其实啊,我们收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就把电话打到了天河公社,可接电话的人说你们已经到了桃海县县城。”
这年代没手机,信息传达不畅,害得他们一行在车站里兜兜转转了两三个小时,想想也真让人有些郁闷。
从县知青办一出来,莫德才憋了一路的火“噌”地一下就冒了出来,仿若一座喷发的火山,满脸涨得通红,脖子上青筋暴突,对李邦福气呼呼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