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让你再张狂!还真当自己是个皇子了!”
老嬷扶了扶发髻,在他死狗一样的背上又踏了两脚,转头帮着太监们捡画卷去了。
“顺子,今儿怎么来这边了,我自打调到这儿来,好久未曾见你了……”
顺子抱起画卷,看了一眼奄奄一息的皇子,笑了一声:“嬷嬷这地方也挺好的,清静。”
五皇子盯着夹在草丛里的那卷画轴,一直到他们的声音远去了,也没有起身。
等呼吸里的血气不再那么浓郁了,他才翻了个身,吐出一口血水,撑着身子过去捡起那画轴,展开来擦了擦手上的泥和血。
画卷上的人寥寥几笔画就,眉若远山目若秋水,身后是一棵低垂的树木,旁边用一列墨字写着——
昌璟二十八年春,霄碧风清,萧家有女名泉,谷嵩门下徒。
五皇子重新打量起画上的女子,方才擦手,血染在她周身与搭在腿上的手。
他看着眉目恬淡的女子,猜测她身后是菩提树。
随后他将画卷撕成两半,掷到了几步开外的枯井之中,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回了徒有其表的寝宫。
几日后,他的伤也迟迟不见好,天气一天天暖和起来,身上的伤又是另一种疼法。
他黑洞洞的眼睛里没有半点人气,老嬷一看到他盯着自己,就忍不住发怵,抬掌便要打。
“嬷嬷,我娘走之前,其实给我留了不少身家。”
“什么?”老嬷愣怔片刻,大喜过望道:“此话当真?!在何处?”
他面露难色,一副不敢说的模样。
老嬷眼珠一转,抚了抚他的发顶,循循善诱道:“殿下啊,你看那钱你拿着也无用,不如告诉老奴,老奴也好拿去给你做几身新衣裳,看你穿着打补丁的衣服,老奴我啊,都夜不能寐!”
说着她还悲痛地捶胸顿足起来。
五皇子嚅喏片刻,才小心翼翼地望着她:“你当真会给我做新衣裳?”
老嬷立马指天立誓,一脸忠贞。
他心中好笑,面上却松了口气,指了指远处的枯井道:“就藏在那口枯井的水桶里,那辘轳坏了好些年,也不知能不能把水桶摇上来。”
老嬷顺着他的手指望去,不疑有他,快步上前查看。
他深吸一口气缓了缓身体上的痛意,慢慢靠近站在年久失修的辘轳前的老嬷。
还有五六步时他矮身猛冲过去,老嬷一时不察,踉跄着跌坐在井边,被他一脚蹬下去。
“啊啊啊啊别,别,五皇子,救救奴婢,求求您——”
她两手扒在井边,不住地向他求饶。
有白光在她眼前晃过,只见他掏出了一把掌心大小的匕首,他日日研磨,但不知它究竟有多锋利。
“啊啊啊啊啊——”
他嫌脏似的,将一刀斩下的那几根手指用刀尖推到井中,视线转向剩下的一只手。
“求求你了——五皇子——奴婢知错,奴婢一定好好伺候您——”
他恍若未闻,比划着下刀的角度,嘲讽地宣判道:“你是来这里的人里……”
“死得最蠢的。”
伴随着一声惨叫,偌大的离宫重归寂静。
就像是谁也没有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