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赫柏而言,和?芙罗拉在一起的几天是她人生?中最快乐的日子。
她怀着无限的憧憬,一笔一画勾勒未来的蓝图。被层层封锁的心挣脱了束缚,竭尽全力地想留下自己存在的印记。
“我想住在一个比较温暖的城市,姐姐你觉得呢?他们经常把我关在地下室里,我最讨厌冬天了,房子不必很大,但要新的,诺玛家族的宅邸是古时候的老宅了,后来没钱修,不断腐化,鬼气森森的。”
“我们以后要好好生?活,从那个家拿来的钱才不够。我们还要换掉身份证件,避免找到我们。”赫柏挽住芙罗拉的手臂,雀跃无比道:“我已经有?计划了,以后我赚钱养你啊。”
芙罗拉听得好笑,“你要去?做什?么?”
“先预留下一段时?间的生?活费。”赫柏掏出一张陈旧的黄纸,上面?写了一串联系方式,回忆道:“很久以前,有?个认识的人给我的,如果我有?一天从这个家离开,找不到去?处,可以去?找他。”
才思敏捷,杀伐果决,这三个词汇组成?了她眼前的这个女孩,她是一块还未雕琢的璞玉。赫柏的手?指抵在唇边,带着几分笑意道:“真是奇怪,他好像完全知道我会是什?么样子——”
“艾密斯特·利安德尔。”
赫柏语气?奇妙地叫出这个名字,指着一个方向让芙罗拉看。
那是一张投射在虚空的宣传海报。
上面?的男人身穿军装,右手?郑重地放在心?脏处。由无数光点构成?,颇具古意的容貌,迷人又优雅,唇色隐隐鲜红如朱砂,微扬的发丝则增添了几分神性。
芙罗拉微微凝滞,这正是她那天在飞艇上看到的男人。
像极了圣子的那个人。
“他很了不起,别人都把他当?作维斯卡洛现在的皇帝。”赫柏轻声道,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我想加入他,成?为他,甚至超越他。”
芙罗拉从她的只字片语中听出了还未长成?的渴望,野心?勃勃的种子在赫柏的心?中扎根,她眼中燃烧着扑不灭的欲望之火,不知觉地学着艾密斯特的动作,闭上眼,低喃:“姐姐,我现在开始崇拜他。”
赫柏是继承人,在芙罗拉看到的设定里,她会接过艾密斯特的权杖,成?为下一任的执政官。
她的金发蓝眸在微风中飞舞,双臂抬起,像是无所畏惧。赫柏给芙罗拉一种她和?艾密斯特全然相同的感觉,艰难地发声,“你会成?为他的妹妹,无冕王座的储君,铸造新的荣耀。”
“诶?”赫柏把一缕头发绕到耳后,瞳眸微微扩张,惊讶道:“这是预言吗?听上去?很不错,君主的妹妹也可以是君主。”
“没错。”芙罗拉梦呓道,忽地大笑起来,“太像了。”
赫柏和?她太像了。
她的圣子也是询问她,要不要做继承人?
即使有?她横插一脚,赫柏也会遇见艾密斯特的,成?为他的继承人。
芙罗拉颤栗。
如同跨越时?间的回声,如同纠缠不休的宿命,这些无形之物就在这一刻如同实质般袭击了她,它们真的存在吗?芙罗拉想到了自己,她几乎是恐惧命运,但又更加鼓起勇气?去?直视它。
这个女孩的人生?轨迹和?她巧妙重合,她们像是没有?血缘的姐妹,却?无人可以否决她们的亲密联系。她是镜中影,水中月,而她们彼此触碰。
芙罗拉又问道:“其实你早就准备好了吧,没有?我,你也迟早会走?出去?。”
“像我这样的人总也有?几分脆弱犹豫,你拉着我的手?让我踏出了第一步。没有?你,我大概还会待几年吧。”赫柏微笑道:“我真的从没有?遇到像你这样可爱的人,竟然不顾一切地想带我走?。”
“我真的喜爱你。”她踮起脚尖,亲吻了芙罗拉的面?颊。
痒痒的。
二人对视一笑,都没发觉某种感情?萌芽破土的征兆。
接下来几天,她们都住在一起,去?听公园喷水池边听人拉手?风琴,吃饭的口味惊人地相似,芙罗拉给赫柏挑了一双黑漆红底的高跟鞋,她说?红底鞋像女人涂了口红一样妩媚,赫柏笑吟吟地收下了。
真的太美好了。
美好到芙罗拉都忘记了对方是书中人,直到有?一天,清晨的冷风让她瑟缩了下肩膀,赫柏为她披上大衣,感慨她们认识已经过了几个月了。
芙罗拉这才发现时?间线会跳跃,想起来这是哪里。这一记如冰锥般击破了她沉醉其中的幻想,她才发现自己无意间欺骗了赫柏。
——因为永远在一起是件不可能的事。
她简直虚伪至极。
她为此情?绪低落了好几天,赫柏察觉到了,但没有?什?么都说?。这个世界破碎的那天,芙罗拉似有?所感脱离的时?刻来临,她却?没有?喜悦之情?,像溺水的人一样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脑袋和?眼睛像发烧了一样难受。